一条纯手打的银色链子,林疏雨当时在一家泰式老师傅的店里学了好久,还要躲着他,不能让谢屹周发现。
那会是冬天,工作室没开暖气,手冻得通红,捶打的时候要用力,很容易砸到手,最后还要雕型,每个步骤都很麻烦。
她是新手,师傅想让她打最简单的,林疏雨不愿意,选了图册外的一个款式,很特别,可以折三道做手链,也可以挂在脖子上做素链,挂坠子也行。
包里什么也没带,就带了那盒蔓越莓饼干。
谢屹周这几天不在公寓,也不回,住在另一个区的酒店,把门牌号发给了她,让她等等。
她刚放下包,门铃响了,谢屹周给她点了餐。
“谢谢。”
她没问谢屹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着急,但第一次更清楚的体会等待的滋味。
谢屹周等她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林疏雨手撑着下巴,门又响了。
她以为还是服务人员,却是他。
“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林疏雨话说到一半,谢屹周反手扣上门,“女朋友在等,能不回来么。”
他懒懒散散把林疏雨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推着她往里走,直入正题:“来吧,我先看看宝贝。”
林疏雨心被拉地抬高,害怕他期待过大而自己的礼物太普通,赶紧开口:“就是普通的东西,不值钱。”
“说什么呢。”
谢屹周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顺手就把林疏雨捞到腿上,他托着她的小腿搁在沙发扶手上,左右端详了片刻,忽然低头在她膝盖上亲了一下:“不就在这儿么,这才是我的宝贝。”
林疏雨差点忘了他的不正经,耳尖稍红,轻轻说:“生日快乐。”
她拉出了藏在衣服下的两根情侣款的链子,上面是他送的戒指,她解下一条给他:“谢屹周,虽然我不能天天带在手上,但我跟你保证,不会离身。”
谢屹周摩挲着链子,垂眸:“你自己做的?”
“对呀,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谢屹周嗯了声,不吝啬地夸奖:“当然。”
“你喜欢吗。”她小声犹豫又问。
“很喜欢。”谢屹周漆黑的瞳很深地看着她,保证,“我也不会离身。”
“这是你留给我的烙印。”
.......
林疏雨说第二天走就是第二天走,蔓越莓饼干留给了他,叮嘱:“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知道的。”
他什么都听,一点也不舍得让她伤心。
林疏雨下午回到汀南,机场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冬天的雨很烦,细密的雨丝裹着寒意,她没有伞,发梢很快被淋得透湿,因为这场冷雨作祟,林疏雨当晚就发起低烧。
林清韵生气又没法说她,沉着脸好几天,好在她烧来得快退得也快,那晚林疏雨刚洗完碗,喊:“妈,家里还有保鲜袋吗?”
屋里静得可怕,没人回应。
她擦干手往外走,推开书房脸色猛然变得惨白,就在那一秒,心从高空坠落她大喊:“妈!”
林清韵倒在地上,已经毫无知觉。
第68章
那天是十五,林疏雨记忆中最慌乱的一天。
她手忙脚乱喊了救护车,打电话给许绍国,红蓝光闪烁耳边鸣笛嗡鸣,林疏雨攥紧林清韵的手,声音止不住发抖:“医生,我妈怎么了。”
“头痛多久了。”医生边检查边问。
林疏雨怔怔。
“血压太高,可能是脑血管问题。”他的话像是一记闷雷砸下来,“先做CT,可能是颅内压增高。”
许绍国急匆匆赶来推门走进诊室。
林疏雨魂不守着等在长廊,满脑子都是如果早点带林清韵去医院,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过程她甚至记不清,恍惚了不知多久,许绍国拍拍林疏雨肩膀,安慰她没事。
她摇摇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妈妈怎么样。”
许绍国沉默半响:“需要做个小手术。”
林疏雨颤了颤,她眼眶通红,不敢想那个结果,停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问:“是肿瘤吗。”
许绍国脸色也很差:“我的问题。”
他是医生,竟然也忽视了林清韵的问题,真的简单以为是偏头痛老毛病。
林疏雨捂住脸,强忍着的眼泪终于砸下来,砸的掌心一片湿漉,从指缝坠下来:“是我,是我的原因,如果早点带妈妈检查。”
她说不下去,越来越自责,眼泪也越来越厉害。
眼前突然发黑,许绍国的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疏雨!”
她晃了晃,身子朝一边倒去。
林疏雨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色隔帘,床边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杯没动过的葡萄糖水,只是低血糖。
她慢慢走出病房,听见许绍国正和医生低声交谈,MRI显示肿瘤倾向良性,这消息让她悬着的心往下落了落,但只落了一寸,又被三天后的手术日期重新吊起。
病房里林清韵已经醒了,林疏雨端着粥,若无其事地安慰着林清韵,可能是她笑得太难看了,林清韵反而握住她的手开始安慰。
林疏雨情绪反扑,借口接水逃到走廊,她在热水间拐角撞上风尘仆仆回来的许元嘉,所有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哥...”
眼泪再一次落进水杯:“都怪我。”
明明夏天在京川就应该带妈去医院,明明可以约最早的专家号,却还是一拖再拖,让林清韵难受了这么多天。
她不敢想,如果再晚一点,情况再差一点。
“好了。”许元嘉的拇指擦过她脸颊,“别把错都揽自己身上,我们都有疏忽,幸好发现得不算太晚。”
林疏雨把下唇咬得发白。
“再哭下去,妈待会儿该看出来了。“他压低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手背把脸擦干:“好。”
那两天林疏雨坚持陪夜,病房人满为患,许绍国好不容易才给他们转*到普通单人间,林疏雨躺在沙发上林清韵状态不错,还提醒她:“手机响了。”
林疏雨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慢了半拍才反应,她轻轻拿掉放在床头的手机,没看,趴在林清韵手边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林清韵摸摸她的脸,说,“真没事。”
林清韵的手有点粗糙,常年握笔改卷,几层茧子,林疏雨喃喃,顺着说没事。
所有人都在说没事,林疏雨甚至以为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没事都说光,不停的说服自己,会好的,会好的。
她回到沙发上才想起手机,举起来黑色屏幕倒映一张清瘦的脸,她点开锁屏,手机没有反应,手指用力摁下,白色图标一闪,手机震动关机。
....没电了。
她这几天甚至忘记了手机这回事,消息一条没看,没电也正常。
林疏雨插上充电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手术前一天林清韵需要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林疏雨从清晨就守在母亲身边,中午只勉强咽下几口饭菜,许元嘉忽然坐在她身边,把自己手机推到了她面前,未置一词。
她视线瞥了瞥许元嘉,再慢吞吞地顺着往下,微信页面最下方有一条白色对话框,她没看清内容,却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眸光微动,许元嘉已经概括了那条消息的意思:“他这几天都没找到你,担心,所以来问我。”
“你在和他谈恋爱。”
尾音上扬,但不是问句。
是肯定句。
“什么时候,我租他房子后?”许元嘉第一次这样,林疏雨捏着筷子的手猛然缩紧,她不确定许元嘉是不是生气,小声解释,“我们....”
“我们更早就见到了。”
“所以还是我顺水推舟了。”许元嘉属实想笑,“他追的你?”
“嗯。”林疏雨声音轻下来,“哥,你不是知道他人很好吗,我们没做什么,我也是...一直喜欢他。”
许元嘉眉心浅皱了点痕迹,听见林疏雨的还真气笑了:“他人好瞒着我跟我妹谈。”
“本来打算告诉你的,还没找到机会。”
“来楼下几次了这叫没机会,走两步能累着他。”
这话她不敢回,林疏雨默不作声,把盘子里的肉夹给了许元嘉,闷闷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反对你们。”
顿了顿,许元嘉让她吃饭,话到嘴边犹豫半响,最后还是不舍得说林疏雨,但问,“他出国你怎么办。”
“出国?”
“你不知道?”许元嘉什么聪明人,林疏雨什么反应一眼就能看出,更何现在的她连掩饰的心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