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送早餐的谢礼?后备箱的早餐,明明是他乱说话的赔礼。
没想到她那么体面,又这般讲究,沈澈怪不好意思的。
给他送礼的女生很多,他从来不收。
以前,他的人生准则包含两不收:不收女生的礼物、不收陌生人的礼物。
后来,又加上一条:emmm,不收同性的礼物。
他什么都不缺,那些精致包装下的礼物是什么,他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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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刀???”收银台前的女生倒抽一口凉气。
店员:“本校学生能打折。”
池乐悠眼睛微亮,快乐地亮出学生证。
“9折。”
“……”
她垂头瞥小羊,在决定带它回家的那一刻,心底早已给它取了名字。
“咩咩,对不起啊。”她软乎乎地、黏腻地喊小羊的名字。
是的,她大脑空空,遇到流浪猫只会叫咪咪,替人遛狗只会叫汪汪。小时候跟爸妈回老家,她的脑袋钻进猪圈栏杆,她用晶亮水润的瞳仁,和粉嫩小猪两两相望。
她叫它佩奇。
而今,她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时间像每月10GB的流量包,稍稍一用,流量告急。
她不像其他留学生,有家庭托底,工作光鲜的父母用金钱支持孩子“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梦想。①
说起她的留学费用,很讽刺,是爸爸在赌桌上大杀特杀后“赚”来的钱。
送她出国后,爸爸的赌运一路向西。输光家产打算跳楼归西的他,在视频通话中向女儿哭诉:“呜呜呜其实爸爸怕疼爸爸是个胆小鬼囡囡对不起”。
池乐悠对爸爸说:“戒赌吧老池。你在国内打工,小池我呢在国外打工,我们一起做打工皇帝制霸全球。”
镜头里又多了一张老妈的脸:“呜呜,我们池家还是有救的。”
不知道父母在国内过得如何,家里的房子抵债后他们住在哪里?
池乐悠不想管,她不能回国,哪里都不是家,她只能苟在这里,亲自训练亲自培养,她把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打工机器。
也悄悄打过黑工。
遛狗、铲雪、除草、送牛奶,这些工作很好,报酬虽低,但华人会看在她乖巧的份上,明知学生偷打不合法的黑工,也会暗暗把工作机会给她。
因为华人雇主很精明,这个小姑娘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儿。
愈变愈强的池乐悠俨然是一支队伍。
前阵子她去游乐场合法打工。
游乐场的本地学生们,列队从甜品店捧出好多甜甜圈,他们挨个儿插炫彩蜡烛。
池乐悠忐忑半天,上前对寿星说:“游乐场不能用明火。抱歉啊,影响你过生日的心情了。”
谁知,寿星大方送上一个甜甜圈:“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这个送你。”
她小心翼翼捧着陌生人的善意,于无人角落,悄咬一小口,过于甜腻的草莓味在口腔内蔓开。
就这一口,她被扣60刀工资。生活重重创她。
只咬了一口的甜甜圈被很mean的主管拍掉。
它软趴趴地躺在地上,池乐悠怔忪须臾,想清楚一个问题:她决不能像甜甜圈那样,被欺负,被丢弃,没有丝毫向命运抗辩的机会。
她找到游乐园负责人,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她是在休息时间吃的,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起来年龄很小的女生目光如炬,她和负责人对视一眼后,将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各类X展板产。
下月是游乐场的美食嘉年华,主题是《最后的晚餐》,以耶稣和犹大的故事作为灵感。游客边吃边吃破案,从意大利美食到加勒比美食,最后以亚洲美食收尾。
嘉年华设计的巧思,被女生无声道破:所以贵园明晃晃搞歧视,还悄咪咪期望得到全族裔的捧场?
负责人灵魂一震。
那一天,是池乐悠二十岁的生日。她将一句箴言送给二十岁的自己:池乐悠,绝不要当软柿子。
她为自己战斗,为自己赢回了本该属于她的工资。她漂亮地扳回一局,一把烂牌越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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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越来越好的她,和可可爱爱的小羊崽对了对眼神。
——对不起咩咩,我不能带你回家。
——主人,别抛下我。
心脏一酥,骨头一软的她对店员说:“买单。”
咩咩探出半颗脑袋,舒服地靠在主人心脏的位置,乌黑的眼珠好奇地望向街对面。
四四方方的越野车停下来,车窗缓降,频闪的双跳灯和主人的心跳声处于同样的节律。
一只手探出来,懒洋洋的声音钻出车窗:“放~饭~了~”
他谁啊?咩咩好奇。
它是一只枫叶小羊,可它在书店待了很久,遇过不少学生,其中不乏中国留学生。它学会如何从一堆亚洲人里快速分辨中国人的本领。
它听过中国的游客大爷和同团游客大姨热聊。
久而久之,咩咩变成了中国通。
CCTV17农村频道饲养节目似乎就是这样。
主人叭叭叭地跑过去,咩咩的脑袋在山雀帆布包上颠来颠去。
它听到主人没着急上车,站在车边催促:“快开快开,跟你说了这儿不能停,会被抓的!”
司机——姑且这么喊他,他指指前方:“这儿没摄像头,哪来的违停抓拍。”
下一秒,前方路口拐角处窜出一辆警车,红□□光大亮。
女生急得吁气,右脚一顿:“你看!人家守着你呢!”
“……”司机委屈,“诶,我是来喂你的,我被警察抓了你负责啊。”
所以他的主职是饲养员?
“咩~”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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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停在越野车前,路人投来吃瓜的眼神。
看什么看,池乐悠以眼逼退吃瓜群众,她用身体挡到车前,同胞力max。
来者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黑人警察。
池乐悠脖子微仰,看清他警服右胸的姓名标。
“Mr.Urquhart。”她试图和警察解释,朋友只是接她而已,刚好在这里经停。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警察,她有点慌,却偏偏用生硬的语气武装自己。
背后被点了两下,她蓦地转头,竖起马尾一横,扇向男人手背。
“……”沈澈垂下眼,她脑袋上有两颗双旋,像卫星云图里冷暖空气大碰撞,怪不得那么凶,他眨眨眼,像某种接头暗号,“到我后面罚站。”
池乐悠翘高睫毛,狐疑他的目的:“你想干嘛?”
关键时刻不相信队友解决事情的能力,她就是那傻帽唐僧,才会屡屡被妖精拿下。
沈澈手指捏起她的卫衣帽子,抖抖灰尘:“一边儿画圈儿去。”
他和她互换位置,高大的后背挡到她前面。
她听到沈澈用带口音的英文和警察聊天。他的语调从容,仅仅半分钟时间,黑人警察目露惊喜。
再一瞬,阿sir握住他的手。
两人的状态从警察和“嫌犯”变成了老乡见老乡。
池乐悠被沈澈悠然的视线“胁迫”,和阿sir道别:“拜——”
“Goodappetite,miss!”祝她好胃口的阿sir开着警车,扬长而去。
“嗯???”她脑袋一歪,鬓角上的碎发跟着弯成一道括弧。
包包上的小羊崽露出半个软乎乎的脑袋。
“呆——”瓜。少爷及时住嘴,她送他礼物,他骂她呆瓜。今天他的人设可不是毒嘴大少。
沈澈努力提起笑肌,奉上如沐春风的笑:“待车上去。”
呆瓜“哦”一声,踩上越野车踏板——她是爬上副驾的。
矮冬瓜,他心里暗笑,他的车是滑滑梯吗?幼儿园小朋友才会如此奋力攀爬。
“你是怎么和警察说的?”坐在高大越野车内,池乐悠略显局促,她别过脸,假装观察窗外景色。
街景飞速倒退,她的母校变作实景沙盘,斜伏于半山腰。
还是冬季,山景萧瑟,枯黄林立。
而端坐在驾驶舱内男人将她拉回春日:“Urquhart是苏格兰姓,我小时候去苏格兰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