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一愣,太子爷竟会关心浣衣局的工作?
严姐刚把客房准备妥当:“刚才老太太打电话,赵小姐的房间安排在少爷的那一层。”
王嫂手机又一震。
【太子爷:最近不回来住了。】
太太刚回国,少爷连家都不回了?客人来家做客,哪有主人不在家道理。
王嫂叹气:“高工资高挑战,等客人来了好好安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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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剧场,气温比来时降了好几度,赵昔之猛打喷嚏。
那辆眼熟的越野车伏在台阶之下,似乖张又忠诚的野兽,耐心等待主人驾临。
缓降的车窗,池乐悠坐过的副驾探出一张水嫩的脸庞:“昔昔——”
池乐悠认出来人,她是赵昔之的漂亮妈妈。
早已随退场人潮出场的岑太太等到花儿都谢了,她喊完女儿,又不情不愿地喊沈澈。
“我开车了,你们慢走。”沈澈沿着另一个方向走下台阶。
岑太太飞速抬起车窗,再多呼吸一口含有“沈澈因子”的空气,她会断气!
“悠悠,你有空带我玩啊。”赵昔之恋恋不舍,池乐悠说好,冲她摆摆手。
四周安静下来,起风了,她的围巾被赵昔之围走了,冷风簌簌往脖子里灌。
被她的老好人行为惊到,沈澈沉默后扬声:“我送你。”
女生回首,他又恢复了往日矜慢的模样,区别于普通人的贵价衣饰,面料几乎看不见一丝褶皱,话不多,雕塑般立在台阶中央。
冷风吹过他的发梢,簌簌微动,是这一帧画面唯一的动态。
暗色天穹压顶,一行规律间隔的亮星缓缓划过。
神秘的未知当前,女生的目光全被天际上的超长省略号吸引。沈澈顺着她的视线遥望过去,倏地笑了:“Starlink.”③
“不是外星人舰队?”
“科幻片看傻了?哪有这么多外星人。”
池乐悠手机一震,是离他一米距离的男士发来的视频。
她狐疑打开,视频里的列队闪星和天上的一模一样。
“你拍的?”她惊叹高清画质,绝不是手机能拍出的效果。
“我姑姑拍的,她没事儿拍月球环形山、土星环什么的。”
“天文摄影家?”
“差不多。”
“大发!”
奇奇怪怪的话从她嘴里汩汩而出,和kimchi一样。他想问,又怕被对方扣上“无知”的帽子。
于是沉默。
池乐悠挠挠脖子,忽然意识到他们的不同频,真诚抱歉:“我室友泡菜国的,我这毛病是跟她学的。”
“嗯,腌入味儿了。”沈澈现学现卖,“kimchi味儿。”
“你学得很快嘛!”爽朗的声音荡于夜空,天边一轮半月,映亮薄纱云网。
“哪里,小池老师教得好。”他笑道。
气氛相当融洽,池乐悠不禁想和他多聊。
他立在莹白月色下,身体笼罩着一层清透的光。不怼人的沈澈看起来像一棵无污染的有机莴笋,鲜嫩脆爽。
池乐悠及时抽思绪,不能接着往下想,她道别:“那我先走啦。”
“我有车,我送你。”
云层被风吹散了一些,月光倾泄而下,往女孩子脸上打一圈柔光滤镜:“我也有车。”
沈澈气笑了:“就你那个电动小滑板?给它充电了?别骑到半路没电,一路推回去。”
“看不起谁呢?”池乐悠徐行到跑车旁,O字形绕过,在路牙边的电线杆前停下。
视野被跑车挡住一半,看不清她的动作。
离谱的念头窜上心头,这货该不会学狗子当街撒尿吧。
铃——清脆的响铃声。
她推出自行车,冲他弯弯眼睛,瞳面藏着碎银子似的光:“锵~锵~我的小车车。”
沈澈不是没想过宝贵自行车的归属问题。他可以挑明身份,将成交凭证和收藏证书拍到她面前。
但她是聊了两年的基友,他兜里还有抢来的小羊仔和针脚超烂的手作手帕。
两样换一样。单从数量上看,他还赚了呢。
可他的宝贝,他失散八个月的嫡亲闺女,就这么水灵灵地在他面前闪亮登场。
自行车状态不错,能看得出车贩子有一定良心。
——但是不多。
池乐悠熟练无比地跨上车,单脚支在地上。
失踪数月,他的小车变化很大。
车头装上一只丑巴巴的筒状藤篮,原本的银色车铃不见了,换上一只彩色波点车铃。
这些,沈澈能忍。
池乐悠俯身,拍拍车轮上的神秘装置,得意道:“Temu出品,猜猜是什么?”
沈澈摇头。
女生炫技似的一按,装置发射出神秘射线,像外星人发送到地球的光波射线。
光柱打到地上,聚成图案。
沈澈眼皮狂跳,地上赫然出现一只奥特曼投影。
她绕着他骑圈圈,展示给他看。
“这款投影灯可火了,皮卡丘断货!只剩奥特曼了。”
“奥特曼的手还会动耶!大发!”
“哈~好不好看呀?”
她绕着他打转,像地球绕着太阳那样,一圈一圈公转。④
好看不好看他全然不知,唯一能感知到心跳飙高、失速,砰,一颗当量级别很高的情绪炸弹在心腔炸开。
周遭阒静,只剩怦然。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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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行为止于一个巨大喷嚏,池乐悠鼻背皱成沙皮狗,没人乐意在异性面前打喷嚏。可唯一的手帕被乐善好施的池大善人借给了沈澈擦嘴。
“有纸巾吗?”
沈澈茫然,大男人哪来的纸巾?
“你车里没有吗……?”鼻腔涌出耕畜酸意,不妙的感觉,池乐悠曲起指节拦在鼻口。
沈澈翻遍口袋。还真没有。
洪峰即将抵达防洪堤。
窘迫袭上心间,她做好蹬上自行车,火箭般消失的准备。
月朗星稀,街上连个流浪汉都没有,上哪儿去给她找纸?
情急之下,大男人扯下领带,递到她面前。
“擦这儿。”
女生目露犹疑,顿了一秒。
沈澈:“别有——”心理负担啊。
宽慰的话未甫出口,她的爪子毫不犹豫地——对,以山匪恶霸的架势,抢过他的领带按到鼻口。
世界按下静音键。
“你还真不客气啊。”他抽抽嘴角。
“救人一命,功德加一。”小贼油嘴滑舌。
领带在她手中皱成一团,原本剑锋一样的斜角起了道道深褶。
劫后余生的灾民这会儿冷静下来,她抖开领带,精致的银纹,好似starlink在夜空划下的航行轨迹。
“啧,瞻仰你的大鼻涕?”沈澈轻嗤,“你恶不恶心。”
这和凶手回到案发现场欣赏他的犯罪痕迹有什么区别?
池乐悠一噎,骂他的话堵在嗓子眼,怎么能骂救她于水火的沈大恩人呢?
她悻悻地团好领带,飞速塞进斜挎包:“你领带什么牌子?”
“你要赔?”他欠欠地站在她身边,手指不安分,一会儿剔掉藤编车框的毛刺,一会儿又按动刹车。
像极了二手车交车现场的挑剔买家。
池乐悠老实点头。
沈澈掏出手帕一抖,月光浇在暗绿绣纹上,松树愈显鲜活,清朗的音质随气息跃出:“你借我口水巾,我给你鼻涕纸,你来我往。我还能要你赔?”
条约不太平等,怎么看都是沈澈吃亏了。
“很贵…吧?”她关心他的领带。
这姑娘的反射弧太长了,沈澈气笑:“这会儿怂了?”
干脆改名叫池怂怂好了。
“那我把咩咩给你玩。”她吸吸鼻子。
沈澈刚想说个“好”字,却听她递来的补充条款:“暂时。”
语气不情不愿,拧巴得很。
“借我玩多久?”他从兜里拿出小羊崽,递高塞进胸袋,小羊雾蒙蒙的眸子,怔怔望向池乐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