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大爷朝站在车旁抽烟的司机求助。
沈澈:“老李,他喊救命哎。”
老李说和:“少爷,要不算了吧?”
“行。”沈澈爽快上车——他进的是驾驶位。
老李一愣,掐烟爬上副驾。
轰——迈巴赫给油,凶猛的野兽向前扑食。大爷瘸腿往前疯跑。
“好人饶命!!我赔钱,我赔你钱!!!”大爷颤巍巍摸出几张红色票子。
沈澈降下车窗:“不会是假.钞吧?”
“……”大爷变颜变色,嚎啕道,“你、你别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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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子郁从回忆中抽离。
这样一匹野马,收起铁蹄,爪子乖乖抚住女孩子的额头,一动不动。
卢子郁汗毛乱竖。
“看什么看?”沈澈不悦,从后座递来声音。
卢子郁回头,瞥一眼横在后座的女孩子,好言好语:“哥,你别按妹妹脑袋,她脖子快被你撅折了。”
沈澈下意识松手,掌心捏住冰袋。
她睡得不舒服,窝他腿上,像一只到点睡觉的奶猫那样,在猫窝里转啊转,软弹的脸颊蹭他腿面。
女孩子的脑袋被沈澈挪至膝盖。
“哥…她脑袋又不是球儿,你挪来挪去干嘛?”
“那是因为——”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股直肌绷更紧了,沈澈别开眼,一股脑儿把脏水全倒病号身上,“她脑袋太烫,烫得我腿疼。”
“!”简直倒反天罡。
见卢子郁不信,他将刚捏过冰袋的手掌往她的脸肉上一盖。
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
大少爷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女孩子的脸蛋能有多小。
软.弹、嫩.滑……怪不得人类那么喜欢撸猫,沈澈深以为然。
卢子郁瞥一眼烧得糊里糊涂的姑娘,有点同情她了,掐着调小心翼翼说:“哥,你怎么,那么变态呢……”
“我变态?”
他声音一提,吵到枕腿昏睡的人,池乐悠睡不舒服,脖子梗着梆硬的枕头,这哪是枕头啊,分明是古代人睡的玉枕。
女孩子的鼻腔哼出细弱的声,脑袋吭哧吭哧往里蹭。
沈澈骤然坐挺,僵成一条鱼干,缓和几秒后,他抄起后座靠垫护住腿.根。
卢子郁觑他涨红的脸:“?”
后座那人耷睫,冲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泼脏水:“她才是!变了个态!”
“……”
这瘟神。
卢子郁坐立难安。车窗外茫茫雪原,老天爷再次发威,原本转小的雪簌簌砸向车挡,银白铺天盖地。
广播,华人电台DJ正用港普报道:“航班停飞,大量旅客滞留机场。”
“哥,你怎么来的?”卢子郁纳闷。
沈澈正用指腹轻捏姑娘脸肉,指尖酥麻,电流四起。闻言,他乜副驾一眼,没好气道:“太平洋游过来的。”
“……”
“哥,”卢子郁斗胆进言,“福妞记得吗?”
久远的记忆蹦出这么个小孩儿:梳着俩丸子头,红袄绿裤,胸前别一条小手帕,屁颠屁颠跟他腿侧,骂不跑,赶不走。
和年画上的纳祥童子一模一样。
“提她干嘛?”
“福妞为什么会流口水?就是被大人掐的。”卢子郁的脑子倏地清明,蹦出一个医学专用名词,“口周湿疹。”
掐着女孩儿脸肉的手,蓦地松开。
“你怎么不早说?”瘟神不掐了,改用手掌揉她脸蛋。
“哥,你要不要去新东方报个班呐?你这手,不搓肉丸可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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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奔向医院急诊。
卢子郁开后门,沈澈把女生抱下车。
许是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怀里那摊烂泥似有感应,侧脸抵在男人力量感十足的上臂。
她睁眼,唇畔翕动,似要说话。
沈澈乖乖低下头,安抚:“咱们不怕啊,到医院了。”
清爽的气息扑到她脸上,她脑子是懵的,耳边响起刺耳的鸣笛声,池乐悠满口胡话:“别喊救护车。”
没喊救护车啊。她懵,他也懵。
池乐悠:“救护车太贵了,我没钱我不坐!”
烧懵了,还惦记钱。
接诊处,救护车推下一个醉鬼,两名体格强健的男护士将醉鬼按住。
担架后面,紧跟着一个东方面孔的高大男人,怀里抱着个姑娘。
那姑娘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扭得像根海带。
护士:“也是喝酒?”
沈澈哭笑不得,把人往上掂了掂:“发烧。”
“你配合一点。”他无奈地冲她低语,惨兮兮的样子,像个被熊孩子整得没办法的家长,“医生说了,你要不乖,打屁.股针嗷。”
话似咒语,她瞬间静下去。
比喝了符水都灵。
沈澈对着那姑娘说话的样子,哪还有半点瘟神入户送霉运的架势?讲话掐着声,半夹*不夹的音,愣是把卢子郁浑身毛孔秃噜完了,汗毛掉一地。
“要取血样。”一个大男人蜷在病床边,寸步不离,“就扎一下,马上好。”
卢子郁拍掉肩头浮雪,递上一瓶矿泉水:“哥,你要的水。”
女孩子的手肘抵在沈澈的掌心,他另一手替她按棉花,连个眼神都没给卢子郁,颐指气使的皇帝样儿:“放我兜里。”
“你不喝?”为了买水,可怜的表弟踩着雪,跑到另一栋楼才找到自动贩售机!
枫叶国没热水,护士给的冰水被沈皇帝赏给卢公公了。
“捂热给她喝。”
“!!!”
救命,救命,哪儿有呕吐袋?!
“看不惯就滚蛋。”瘟神发力了,他的嘴在百草枯、白毒伞、氰.化.钾里淬了三天三夜,“单身狗懂什么?”
他让喜欢的姑娘过得舒服,天经地义。
卢子郁指着池乐悠呼呼大睡的脸,发出灵魂拷问:“您,单身狗二号,单方面和人家谈恋爱,人同意了吗?”
大男人家家的,瞬间哑火。
半晌,沈澈撇出一句:“预备役不行?”他排着队呢。
“我听赵昔之说,追妹妹的人挺多。”
沈澈恨恨道:“谁敢追,来一个宰一个。”
“你这叫单相思。”卢子郁不算情场高手,好歹谈过恋爱,沈澈的症状他看在眼里,“严重起来会得精神病的。”
他尝试打亲情牌:“哥,你这……”
迎上沈澈杀人似的眼神。
沈澈:“第一个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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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国的医疗不比国内。护士抽完血后,给了患者冰袋,便消失了。
在池姓患者“家属”的家属——卢子郁四下奔走后,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揪出护士——他快给护士大姨跪下了。
遇上难缠的家属,此时护士并未在意。卢子郁英文讲不利索,已然丧失最大的优势。可他是演员啊,演员最不缺的是肢体语言。
卢子郁拢住双手朝护士不停作揖,小狗眼透出可怜巴巴的水光。
护士不为所动。
卢子郁往胸口划拉十字:“阿门阿门阿门。”
护士:“……”
她重复同样的操作,从旮旯角落喊来医生。
烧到39.5,来之不易的输液缓缓流进女生的静脉。
之前用冰袋降温,她时不时地睁眼说上两句胡话。此刻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安静下来的样子异常乖巧。但沈澈不是正常人,他宁愿她满血复活,他喜欢她麻雀似的咋咋呼呼。
“快点好起来。”
“你还没带我去玩呢。”
病房只他一人是清醒的。
输液袋沉下一大半,他瞟一眼余量,视线又回转到她脸上。
被体温烫出的腮红渐渐消失——被卢子郁嘲笑的“高原红”不见了。沈澈又看她的嘴唇,干裂起皮,脑袋无力搭在枕沿。
他把女生的脑袋搬回枕头中央,不偏不倚,一厘米误差都没有。
下一秒,床上的人脖子一歪,重新斜回枕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