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六年前的那桩事……是时楹死死压在心里,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来的事情。
时楹敛眸,轻声道:“不想再连累你,也不想你再因为我的事……”
她没说下去,但李阔懂了。
当时他因为她差点坐牢,那边要告他,等他解决完身上的事,时楹就给他留了一封分手信,然后就是六年的再也不见。
他起初怎么也不相信她能真分手,他知道她爸去世了,她妈不靠谱,那她更是只能有他了,然而他找了她好几个月最后彻底认清事实,她真的离开南城了。
才承认,其实她也可以没有他。
他每每意识到这一点,都会心情骤然一沉,泛着疼痛。
“我不怕被你连累,时楹,如果我们现在重新开始……”他盯着她,可以不提六年前,那能不能现在重新开始。
时楹却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睛清凌凌的,却又极其伤人:“你今天帮我去把货找回来,我真的很感谢你。”
李阔皱眉,他妈的他要感谢这玩意干什么?
他要的是她回心转意。
“李阔,可感谢和喜欢我分的很清楚,你应该也不想我再因为没办法而和你在一起了吧。”
她平静而残忍。
李阔面色一下惨白。
因为没办法和他在一起,这几个字一下把他心脏扎穿了似的。
“不过做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你好好想一想,我真累了,想睡觉。”时楹见他在消化,于是背过身去,不再引发新的问话。
她挺怕这人拿六年前说事,追着不放的,因为她确实也有欠他的地方,可他从她身上拿走的也不少。
所以时楹分手真是分的问心无愧。
她也不想和他做朋友,但他今天帮她找回来货,她也只能拿朋友二字堵他,在二人之间重新划出一条线来。
她闭上眼睛,其实也怕他疯起来没完没了的,不知道刚刚这盆凉水,有没有把他浇清醒。
昏暗中,李阔倏地扯了扯唇,朋友?
谁他妈跟她当朋友。
然而他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时楹不吃那一套,逼急了她跑得远远的,任他再有能耐也没办法。
朋友……
“当朋友,你总不至于躲着我了吧?”
“我知道你没睡着。”
“不躲不躲。”她含糊不清的敷衍他。
“朋友也没有睡在一张床上的。”她又埋怨了两句。
李阔点头,行。
不躲就行。
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李阔起身走出去后,还不忘给她关好门。
时楹听见动静,坐起身看了眼,真走了?
她深深松了一口气,躺下时还能感觉到身体泛着被他挑起的余韵,那种被他掌控,身体颤栗欢愉的感觉只是随着时间陌生了,却没有忘记。
她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越想不要有牵扯的人,反而总是越牵扯越深。
除非她不回南城,可她凭什么因为李阔不回?南城还有她爸留给她的房子呢。
时楹眼皮渐渐合起来,她是真困,折腾到半夜,又淋了雨洗了澡还被他折腾了一番。
屋外,李阔站着吹了会儿风,这才去找花连挤一挤凑合睡一晚。
这场雨跟停不了似的,凌晨四五点都在电闪雷鸣。
时楹蹙眉,颊边出了汗,睡得不安稳。
梦里也是一样,那总是来学校附近晃悠的社会青年,成了十八岁这年时楹最大的烦恼。
“时楹,你看校门口,他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时楹顺着同学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校门口停着辆摩托车,男人靠在车旁,手里提着什么新鲜玩意朝她晃了晃。
她看见他就下意识皱眉,和同学往校门口右边小道走。
他三两步追过来,拽住她书包带子,也不恼,笑着问她:“又装不认识我啊?”
什么叫装不认识,本来也不熟。
她不满的横了他一眼,把自己书包带子抢回来。
“时楹,那我先走了啊,明天见。”时楹同学是好学生,很怕李阔这样长得高脸也俊但是说话不着调的社会青年。
时楹点点头,也朝马路对面走,她就是想绕开李阔。
李阔见她躲他,咂了一下嘴追上去,把手里的东西想塞给她:“看看,我去省城进货,这些全都是最新出的小人画,还有什么故事书的。”
他第一次遇见时楹时,她走在路上就在看书,他个子高,一眼瞥见她课本里面夹着故事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当时就笑了,哪里来的‘好学生。’
她喜欢看,他就买来送她,讨她开心。
但她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以后不要来我学校门口找我了,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李阔步子一顿,可能是被她嫌弃惯了,听听也不生气,落后她小半步道:“那个新开的吴记食府你想不想去吃,有什么松鼠桂鱼,响油鳝糊……”
“我不吃!”时楹被他缠烦了,过完马路转过身来怒目瞪他,“你别跟着我。”
李阔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有洗的晶莹的葡萄,“那你手下这个,我现在就走。”
一盒葡萄在他修长分明的手上,大有一副她不接他就不走的样子,时楹拧着眉和他僵持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拿过来,扭头就走。
她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李阔看上的,反正他制造了一起‘初遇’,她车子和他撞一起了,时楹当时还挺担心的,对方的摩托车被她自行车刮了,要是讹她怎么办。
毕竟摩托车这年头还挺贵的。
谁知道他很大方,把她自行车扶起来就让她走了。
之后就总能遇到,一个月就遇到了十多次,他这人心思明显,装不了多久,前两三次还能温和一点假装好巧。
后面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泡妞大法,见到她就给她塞东西,什么冰汽水啊、新鲜水果、故事书、还有漂亮的发夹之类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时楹都不要。
拒绝多了,他换个方式,她不要,他就不走,她要了,他立马就走。
时楹收了一次,李阔就得寸进尺了,自觉跟她熟起来了,最近还总来她学校门口找她。
这事儿影响也不好,传到学校里。
时楹从小爸妈分居,爸爸又累,为了赚钱养她很少关心她的学习,她成绩也就一般般,干脆读了技校,这样毕业就能分配去当老师。
她长得漂亮,学校里追她的也多,有个长得不错家庭也好的男同学,时楹有点动心,那人说等她毕业,他家里可以给找关系把她分到城里的学校实习,这样就能顺利转正留到城里。
要不她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分到村镇,时楹不想去村镇当老师,所以她和那男同学走的挺近的。
但她不可能在学校里早恋,而且男人嘛,要是确认关系了反而不会在对她的工作上心,时楹就一直吊着。
谁知道冒出来个李阔,他缠着她的事,学校里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时楹身上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
所以当那个有好感的男同学来问她和那个社会青年什么关系时,时楹恼了,放学再看见他时,直接冷着脸道:“你跟我来。”
李阔还挺开心的,头回她主动叫他。
谁知道跟她走到安静的巷子里,她冷冰冰的道:“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我顺利毕业就能当老师,那是铁饭碗!你呢,社会闲散人员,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你总来学校门口,我同学都笑话我排挤我,说我乱搞男女关系。”
“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李阔当时心口透心凉,他倒也不是因为被她嫌弃而自卑,他想说他不是社会闲散人员,他能赚钱,赚的还不少。
可听她那意思,还是嫌弃他没正经工作。
李阔自认是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大男人,于是他花钱买了份正式工作,还挺体面的那种,他会倒腾人际关系,又舍得花钱,还会投机取巧。
这些时楹都不知道的,他比她大那么一两岁,又很早没上学,吃喝都靠自己,至少他没觉得自己比这些技校学生低人一等。
时楹嫌弃他没工作,那他就弄个有面的工作。
所以过了一个月,搞定工作他才再去找她的。
谁知道那时候他就看见她和长相斯文的男同学同进同出,有说有笑的。
李阔跟了很久,等到他们分开,他才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腕。
他和她说:“我现在有正式工作了,不是社会闲散人员,不丢你的脸了吧?”
时楹一个月没见到他,还以为他总算知道要脸了,不来缠着她了。
谁知道他这一个月去搞工作去了,她脸色古怪的很,最后莫名其妙的道:“你有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正式工作呢,我跟你说我快毕业了,你少来找我,影响我拿毕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