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祝余面带疑惑,纠正到:“我知道是东苑,你昨日昏迷前同我讲过。”
祝余仔细回想了一番回答:“没有啊,昨日未听那扬风说起过多出一人,况且,我去你屋中取药时,就未见多余的人。”
听完祝余说的话,这下疑惑的倒是变为了苏木。
未见多余的人?
那影儿去哪了?会不会心下慌乱之时外逃,被府兵抓了去?
苏木再次四下张望,但确实未见多余之人,自己也在昏迷中未听到门外一丝动静。
她自己现在身处于牢狱之中,外面消息一概不知,只能祈祷那女子能自己躲过一劫。
见苏木不语,祝余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于是小心询问:“姐姐,你没事吧?”
苏木头靠木栏之上,屈膝环抱,听见祝余担忧的语气,脸上流露出久违的柔意,语气缓缓:“无碍。”
“祝余,你先睡会儿吧!”
“我瞧着,至少得顾长宁醒了我们才能出去。”
-
酉时左右,洞窗已能瞧见些晚霞,牢中却还未传来召见的消息,祝余还是靠坐在木栏旁边,似乎看到苏木才安心。
苏木也知自己是安慰祝余的良药,同样靠在木栏边,但却不同于祝余一直焦急地望向黝黑的牢狱门口,而是闭眼想这些事。
摸着脖上所挂箭镞,苏木心下已有了些想法,前几日她在府中养好了外伤,虽这两日受顾长宁影响而如中毒,但却只是痛感,实则毒不在她身。
出去之后,她的伤也算是彻底好了,在为顾长宁办事之时,她大可以潜入各家权贵之府,四处查探箭镞所雕。
无论是三大世家、侯府、各大官员、甚至是摄政王。
还有那旧未谋面的宰相府。
她都会一一去排查。
想起宰相府,苏木冷冽的面容浮起一丝涟漪,少时所见之人,不知现在是何模样,是否也做了官。
苏木想的出神,却也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耳边传来狱卒声音竟让她靠在木栏之上的背影微颤。
一阵哐当的铁铜撞击,发出些清脆悦耳之声,伴随着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侯爷传话,现在要传你询问。”
狱卒已至跟前,熟练的挑出锁着此门的钥匙,只听沉重长锁哐当一声,落与门前铁链之上,门被缓缓打开了。
苏木悠悠起身,确实没料到顾长宁服了药能醒这么快。
早前她也曾听闻过闳离阁中谁中毒需要服用这药,无不是三日,最短两日才能醒过,而今他顾长宁却只用短短一夜一天。
果真是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的确毅力体质非常人所及。
苏木一人被带走,怕祝余担心害怕,回头对着望着自己的祝余露出一些笑容:“别怕。”
说完这句,那狱卒本想押着她,苏木给了二人一记眼神,二人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冷意便拿开了手未在多言。
苏木便走在两狱卒中间,一直这样走到了东苑主屋。
已至酉时,斜阳只一抹圆角在山边冒出头,一些暖霞余晖落入苏木肩头,苏木倒觉得终于自在了。
虽也才过了一日一夜,久违见到外面的天,苏木也确实有了一丝大赦之感。
这是苏木第一次清醒着出入地牢,这才发现地牢在侯府之中,出了这地牢竟是侯府的后宅,而这后宅便位于西苑后方。
她算是知道顾长宁为何一开始将她安置于西苑了,合着就是打造了一个要跑就能闯入地牢的机会。
这顾长宁,心眼也是够多的。
苏木咂舌,却是一步也没有缓,就这样走到了主屋跟前。
苏木定眼瞧着熟悉的门窗,身后狱卒已离去,她上前正欲敲门,里面传来一丝声音。
“进来。”
淡漠冷峻,字字如冰凌轻敲玉面,虽是命令却带着一丝无可遮掩的虚弱,仿佛病中初醒,少了些之前的气势。
第14章
苏木今日所着是那日刚进东苑厢房的碧青色荷花短袄,虽说也就相隔不过短短两日一夜,但因是在狱牢里,身上闻着倒也不算清爽,苏木一向爱干净,本来待在污浊之地习惯了闻着味道还好,但一旦出了牢狱这味道似有似无的着实让人难受。
脚步声停在门外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朝着一旁雕花窗棂走去,透过油窗窗棂确保瞧见了屋内塌上人影她才缓缓开口:“刚从牢狱出来,现下难免污浊,我就不进来了免得你病气更甚。”
侧着身,尽量不教屋中之人瞧见她浑身是泥的模样。
窗户透着两寸小缝,站至窗前多少能闻到些药香,窗外冷冽之风一阵阵的吹过,药香也能转瞬即逝。
未待顾长宁拒绝,苏木问:“你现在倒是好了?”
屋里,顾长宁靠在床榻之上,大病初愈,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眉峰微微蹙起,半阖眼,声音有些难得的低哑。
“嗯,死不了。”
窗外可听见些风声鹤唳,苏木紧了紧脖前毛缘,转过身瞧着亭中枯木在风中张牙舞爪,她情绪不高,恹恹道:“顾长宁,你既然知道自己的命和别人连着就该对此负责。”
苏木心中有气,语气如乱石砸入地面,掷地有声:“你想死可以,别拉着我。”
顾长宁心知自己理亏,但神色依旧冷淡,传入到苏木耳中的,是生硬的语气。
“这次是我大意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入耳中,还不如石子投入湖中来的响声,合着除了自己的命,别人不管是死还是被诬陷都与他无关轻重?
“扬风将我当作了给你下毒之人,你不应该为此说些什么吗?”苏木有些没好气,说话也如棒槌一般。
半会,屋内传出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些勉强的笑意:“说些什么?”
“苏木,你当我眼瞎就什么都瞧不见吗?”
后面半句不似先前冷笑,带着质问的听着语气不对,苏木侧身往里瞧去,看到顾长宁面色不悦,眸中虽无颜色,眼底愠色却浓。
“祝余。”顾长宁特意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个名字,随后开口,低哑的嗓音中还带着些浑厚的怒意:“先是你离开东苑后和一名刚入府的婢女交谈甚欢,再是你入狱,一女子竟能用江湖手段随意出入我侯府,我侯府当真就是你们闳离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闳离阁三个字在苏木耳边炸开,苏木双眸倏忽一颤,细长睫毛上下扑闪了几下,心中愕然,竟是没想到顾长宁能查出自己来自何处。
但惊讶只在一瞬之间,苏木怒从中来,直接翻身从大门踢入而进,可见其怒火,她双目圆睁,眼底燃起些不悦地质疑:“你调查我?”
闯进门,榻上之人可不同于苏木的震怒,只见顾长宁背靠着金丝祥云软枕懒懒倚在榻边床栏之上,竟如在地牢第一次瞧见他那般,眼底深邃黝黑,虽无波澜照映,却如同俯视蝼蚁。
苏木很生气,再瞧着眼前人不动如山模样,竟想给他两巴掌,瞧瞧他错愕震惊的模样。
可苏木依旧抑制住情绪,毕竟现在命攥在别人手里,祝余也在地牢之中。
“调查你?”
顾长宁好笑反问:“为何是调查你,你就没有反思过自己吗?”
“闳离阁,鄢国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无人知晓其老巢所在,先帝在时曾花下重金买敌国天子龙头,不出半月敌国便覆灭,由此闳离阁声名大噪,其后更是在江湖上引起了许多腥风血雨,知道闳离阁的人,可不止我顾长宁一人,只要花下重金便总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去完成目的,其下杀手刺客无一不狠辣绝决,只是不知有一天我顾长宁也有幸出现在了闳离阁的刺杀名单之上。”
顾长宁把玩着手中惊喜玄色茶杯,眼眸未对焦,嘴角牵起一抹让人恼怒的笑意:“可苏木,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所以我倒是很难想象你,是闳离阁派来的刺客。”
“你知道你犯的第一个错误是什么吗?”
未等苏木开口,他继而道:
“你作为一名刺客,却对要杀之人信息掌握甚少,若是你仔细了解调查过便知,我自三年前瞎了眼在府中,从未敢有其下称我问将军。这为其一。”
“那夜,在我屋中与我周旋时,我并不是你的对手,从你速度、身手以及出招的习惯我能感受到你习武多年,莫说眼瞎,就算如今我尚好也恐怕与你平手,但你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同类而将自己置于险地,作为刺客你不够冷漠,这为其二。”
顾长宁轻启双唇便洋洋洒洒说下许多,苏木听着他翻出前些日子所发生之事,脸上阴霾浮上一层又一层:“第三,你知道是什么吗?”
苏木未言,眉宇露出几分不耐烦,专挑着顾长宁的痛楚而怼:“废人死于话多!”
可瞧着塌上之人面容未带怒火,转而冷笑,像是了然一般:“苏木,你激怒不了我。”
“你想不到?那我替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