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灯火通明,喜闹熙攘;沈府却陷入恐慌、黑暗……
苏木的面目深陷双掌之中,湿热泪水顺指缝流出,砸落破碎一地,四周似陷入无边寂静与黑暗。
却在此时,耳边传来一熟悉声音。
“这位姐姐留步!”
声音似乎很急。
“怎么了?”
苏木一滞,居然是今早陪同自己来谢府的小丫头的声音。
“姐姐留步,姐姐是宣德侯府的人吧?”
小丫头:“是。”
苏木侧耳抬头,看不见人,人声是从院墙后面传来的。
“宣德候府派人来寻你家夫人,说是有要事。”
小丫头语气慌了许多:“啊……?可,可夫人此刻不在,我正要去寻。”
那人:“我瞧侯府通传来人很是着急,怕是有急事,你现在快快去才是,若是有什么急事,你再传达给你家夫人不是,莫让人等急了。”
苏木听到了之前总在医馆帮忙的小丫头南移的声音:“你先去,我比你知道路,我帮你去寻,寻到了立马随夫人来。”
小丫头无奈答应,随即仓促着步子去了。
刚才苏木理智只回归半分,那现在便是十分。
她必须要立马回侯府!
她抬眼观日,发现时辰刚好对的上。眼下老侯爷肯定归府了,那她布下的东西若是……
苏木攸地紧张了起来,她必须要更快赶到侯府才是。
她误会了顾长宁,误会了老侯爷,误……下了药……
苏木忘记自己身上血迹,随即就要运功飞檐而径。
轻点竹叶而起时,耳边传来急速风声。她闪身而过,不得已落地。
身后传来熟悉声音。
“现在,是该叫你沈大夫,还是苏木。”
“又或者,是沈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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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匆匆赶到谢府门口,一眼便瞧见了冷脸等着的凌风。
瞧见只来她一人,凌风顿时蹙眉,往前多行了半步。
“夫人呢?”
小丫头哪想过来者是凌风,要知道是他说有要事,她肯定先找着夫人才来。
于是她哆哆嗦嗦:“夫人……在,在后院,马上便来。”
凌风一听更恼火了,他揉了揉尚有些发疼地脑袋,越过小丫头径直往里去。
他有一种不详地预感。
先不说从不懒床的他一觉睡醒已到午时,醒来后头疼欲裂。但是老侯爷从宫中回来后便呕吐不止,他以为是宫中有人下毒,虽一时无法查,但也立马封锁侯府查验。
大夫说此毒甚毒需再多观察才好下手,他想起之前顾长宁中毒之事,又想起苏木会医术,立马派人前去明净医馆请祝余后又策马来到了相府。
看到苏木不在眼前,他心中不安更甚。
绕过影壁,凌风无视前来询问的众人就要往里冲,一时便被不解的众人给拦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凌风抽剑怒吼:“我要去寻人!谁敢拦!”
顿时,本是热闹交谈的,拦人询问的,刚从后院而来的人,通通闭了嘴。
凌风居高临下地扫了厅中众人,又要往里踏去。
身后小丫头跟上来了,小声提醒凌风:“大人,夫人……在后院如厕……你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凌风脚步顿住,他脸上阴晴不定。
最终还是不安战胜了他,他不顾小丫头提醒,依旧往里去。
那些下人不敢拦,又不敢不拦,一步一退,有些僵持不下。
林氏听见声音后看去,她识得此人,之前相府办家塾时,眼前男子和另一个男子就伴在昭明侯左右。
她虽疑惑此人今日行径,却依旧迎着笑脸而上,只是刚走半步,旁侧突然跑来一小厮靠近在她耳旁说话。那笑容便这样戛然而止了。
接着,不知道哪个角落有人大叫:“大家看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你看见了吗?”
众人嘟囔疑惑,顺着角落男子所指方向望去。
西南屋檐处映着碧蓝天空,偶有一两只鸟飞过,停在檐角碧绿树枝之上。
晃眼看去,什么都没有。
仔细看,茂密翠绿之间瞬时冲上一缕庞大黑烟,随即黑烟越来越浓烈,遍布笼罩整个西南方向。
有人还在犹疑:“那……是烟吗?”
廊下传来急促奔跑声,有人紧张高喊,扯着嗓子:“不好了不好啦!走水了!茅房走水啦!”
!
凌风心一惊,不再顾忌众人,直接飞上屋檐。
西南处火光弥漫冲天,火舌吞噬西南一隐秘之处的屋顶上空,火红火光笼罩整个屋顶,被大火吞噬席卷的屋顶有瓦片砸落,屋脊梁柱正在迅速坍塌。
许多处化为灰烬,随风扬起黑灰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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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昭明侯那位新娶的夫人死了。
最近发生的事。
听说啊, 前几日丞相府发了火灾,那位年轻的夫人啊正在后院如厕, 等火被人发现时,火势已呈现漫天之势,侯府的一个小大人进去寻人,人都焦黑如炭了。
既是焦黑如炭,那是如何分辨此人就是那昭明侯的人?
有人说,那小大人将人捞出来的时候啊,小大人瞧见了那夫人的玉佩, 听人说那玉佩几乎是那妇人不离之物, 很是珍爱, 再加上伴随的小丫鬟也是一眼就瞧出了那烧毁的衣料花纹头饰发饰……总之, 人就这么没了。
幸得当时前厅开宴,去后面的人少, 所以死者也就那倒霉的一人。
这件事在上京坊间那是无人知晓。有人叹红颜薄命, 也有人哀侯府气运,但这事在众人心中没留下多少印记, 没多久关于这件事的传论便慢慢匿迹。
可侯府众人却不然。
诺大的宣德候府本就是空府闲庭, 如今老侯爷一病不起, 新夫人新丧刚过,南边也依旧没传来小侯爷的半点消息。
比起叹新夫人的命运,大多数人都暗自揣测, 这宣德候府……怕是不行了。
于是有人巧巧偷银逃匿,有人另寻高枝,有人告老还乡。
没有人强留他们,这是老侯爷的命令,若是谁想走便走, 侯府未曾亏待过他们,也不拦人去路。
于是本就寂寥的侯府,此刻更显孤落。
新夫人虽为妾,但因为是圣上赐婚加上昭明侯一直以正妻之礼相待,于是丧事也算大办,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尽来吊唁。短暂热闹过一阵子,头七过了,侯府回归平静。
夜色如墨,泼洒在侯府朱红的廊柱与檐角之上,主院灯火通明,庭中却无丫头小厮行径,唯有廊下银铃作响,却偏生出几分孤寂。
廊下凌风扶额靠壁,不见神色却嗓音疲惫:“公子的消息有了吗?”
注意一看,他对面立着一人,看着应当是手下,只见他抱拳回答:“还没有,另外……京中的确没有……夫人的踪迹。”
这手下不明白人都死了还为何要查那已死之人,但上面有命令,他也不得不受令办事。
侯府在上京及各处有自身的情报网,一般要是想要在上京查人行踪那必定是查得到的,但若是真是一点痕迹也无,那便是真的……没了。
凌风良久未回应,廊下银铃作响,他顺势望去,透过摇曳铃铛瞧见了庭中高耸茂盛的海棠树。
他眸色很深,压着些情绪:“药呢,带回来了吗?”
手下:“带回来了,已经交给后面的人了。”
老侯爷中的毒很烈,那日几乎晚半个时辰就要毙命,幸得祝余掏出一枚避毒丸,救了老侯爷的命。
但余毒未清,人依旧躺着,情况不太好,需要良药日日温养,不能有半分偏差。
手下已悄然退下,凌风站在原来的位置任风卷衣,他回想那日情况,回想起那藏在海棠树土壤下的残余毒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顺势想下去。
但,哪有那么巧的事。
而且主屋里的那一瓶让人昏迷之药又是怎么回事。
死无对证,府中之人皆一一排查过,并没有可疑之人行可疑之事。
凌风眸光悠长深远,他看着海棠,一直在廊下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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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的潮气裹着霉味钻进鼻腔,水牢侧面壁缝里携夹着一丝暖光投了进来,勉强能瞧见四方水牢中央那衣服之下的浑浊污水泛着黑绿。
石壁之上有两处铁链反扣在血肉模糊的手腕之上,仔细瞧着那手腕皮肉被磨得向外翻卷,渗出得血珠随强行打直吊起的手臂蜿蜒至衣襟口,落入到胸前那条条鞭痕之上。
女子眯眼轻笑,露出轻蔑地一抹笑,笑得恣意疯狂,无所畏惧。
她呸出一口血水,血唾沫飞至牢中对面站着的人。
那人往后退了半步,没有生气。
“明儿,听我的,你想死伯伯可以成全你,但你想想你妹妹不是,你把东西交给我,我立马放你走。”
谢均身着黑服,轻拂胡须,面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