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将士们还不等蓄力疾驰,便听身后一声巨响!
回首去看,那扇高大宫门赫然紧闭。
“弓箭手,准备。”
“谢行周,你做什么!”尹清徽朝上冷喝道。
上方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单手抬起,预示着即将下达的指令,“舅舅,你还有机会回头。”
萧鹤明调转马头,朝着对方讥讽一笑,“我的小外甥长大了,居然真的敢反抗舅舅了……只是舅舅今天要做大事,没时间教你,你若是不乖,就别怪舅舅手下不留情面了。”
谢行周垂眸,“放箭。”
出奇的,身边的弓箭手仅有半数依令放箭,少半数竟然将箭收回,仿佛不曾听到军令。
谢行周瞬间察觉,侧目厉喝:“放肆!”
紧接着,一道冰凉便架在自己颈上。
是他在军中的副将。
“抱歉了,少将军。”副将挟持着他一步步后退,逼迫其他人不准上前,“萧大人兴兵是为了士族的荣耀,咱们也是士族之后,该在这个时候看清局势啊!”
谢行周并无太大慌乱,只随着他的力道往后退,自己的亲信在稍远处朝自己使眼色意图营救,谢行周也默不作声,只当未曾看见。
“都不要动。”他稍仰着头,任由挟持。
宫门下的叛军并没有在刚才的箭雨下受到太多损伤,更别说被层层保护的萧鹤明了。萧鹤明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将士推开,露出悠然的神情,“阿周,不要再挣扎了,禁军招揽的大部分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人人趋利而为,你拦不住,也护不住。你听——”
是皇宫深处传来的声音。
厮杀声,呼喝声。
“天师的弟子们早就开始动手了,不过听这阵势,小皇帝身边的五千天子卫还能再撑一会儿,你说,他们能撑多久呢?”萧鹤明笑,“能撑到你去开城门,迎我大军入城,让皇帝眼睁睁看着京城局势尽在我手吗?”
尹清徽偏着头,隐约瞧见远处的金銮殿前人头攒动,“没有九层台金武军的插手,果然顺利得很,许
青霄恐怕这时候还趴在秦姝床前痛哭流涕呢吧!少将军原本可以和我们一起享受胜利的果实,临到关头却犯了傻,啧。”
“带我最爱的小外甥去开城门罢。”萧鹤明拂袖,吩咐道。
守城的禁军几乎都是谢家旧部,不会看着谢行周死的。
“是!”副官和其手下会意,挟着谢行周一步步往宫门下走。
“城门一开,任九层台和其他余党再怎么不服,也翻不了天了。”
谢行周在宫门前时,听到尹清徽如此说。
少年将军的脸上鲜少露出那种名为“可笑”的神情。
翻不了天?
他仰首瞧了瞧时辰,午时一刻,正是他们约定好的时辰。
如谢行周所想,许青霄确实才登上京城城墙。
早一刻,便在萧鹤明那露了馅,打草惊蛇;晚一刻,守城将士们恐怕就要因为三万叛军的突然出现而乱了阵脚。
这是许青霄自己向秦姝请命的差事,他清楚这个位置,非他不可。
彼时他听见秦姝说:“青霄,你是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形势太过艰险,你要拦住的不仅是元姬说的三万叛军。更是各地藩王人心惶惶、兴兵来探,甚至妄想分一杯羹的场面!这是需要场硬仗的。”
许青霄双手抱拳,目光炯炯,“小殿下放心,有属下在,绝不会放任何人过城门一步!况且,如今也只有属下在军中的威望,镇得住那些将军!”
而此刻,他刚将大刀立在一旁,打算好好看看城门外蓄势待发的叛军,余光便晃入一个紫裙白衫的女人身影。
“你来作甚?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他想也不想便斥道。
“知道啊。”女人的语气轻佻,双手无聊地缠绕着垂落在袖口的披帛,一步步走近那个不敢正面看她的男人,“不危险,我还不来呢!”
“你!”许青霄气极,扭过头来喝了一声,又飞速转过头去,涨红着脸酝酿嘴边的话。
元姬与他并肩而立,言中几分潇洒:“这些天,我们不止要面对一两个势力,你这一根筋,若是被人耍了骗了怎么办?我可不是来帮你的,我是奉小殿下的令来监督你的。”
许青霄抿着唇,良久才闷声道:“好吧,毕竟叛军和少将军身边那个小人的存在都是你提供的情报,你有权做我的监军,只是……尽量站在我身后吧。”
元姬转过身,灼灼目光望着他。高大的男人和男人身后的广阔天地同时映在元姬眼中,这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马上到来的战火,或许是解脱?是自由?总之,她无暇去顾念了。
“我就是来帮你的,我怕你死。”
-
皇宫,宫门再次被副官的人从里面缓缓开启,副将挟着谢行周朝宫门步步后退。两人手下的将士在周围持刀相对,一方试图带走谢行周,另一方试图留下谢行周,双方皆不敢擅动,却也互不相让。
谢行周仍无半点惊慌,只双目坚定地望向几百步之外的那个男人。这一刻,男人在他眼中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铁骨柔情的舅舅,他是以权谋私的刽子手,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掠夺者,是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