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忧默认。
“为什么呢?朕好奇了。”他在阶上翻了个身,手拄着下巴,仰首瞧着男人。
孙无忧在他身旁坐下来,“谢家是京都一众世家的主心骨,只有谢家嫡系这支彻底的没了,世家们才会重新考量自己该跟随谁。陛下应该知晓,臣日日为陛下忧心竭虑的,都是能否得到更多世家的支持。”
刘笙不以为意,“就凭谢行周?勇武有余,权谋不足的痴人罢了。更重要的是,阿姝是极力反对杀谢行周的,一条人命而已,你再把阿姝惹急了,朕可不替你开脱。”
孙无忧冷眼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帝王,浑浊的眼睛闪过一抹狠厉,“陛下不觉得,长公主前两日的不对劲,都和谢行周有关系吗。”
少年眉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他不想将那些事联系起来,一点都不想。
如愿看到眼前之人起了杀意,孙无忧突然觉得诓骗这样的少年人容易极了,强压着心中的自满,含笑道,“长公主的能力再盛,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另一青年男子产生交集,未免也是容易动情的吧。”
“住口!”刘笙猛地坐起身来,若非对面坐着的是孙无忧,早就被他丢出去喂了野狗。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开,少年目光幽幽,转眼之间又变成那个心有成算的幼狼,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孙无忧眼前的恍惚。“你这样攀扯她,你想做什么?这些时日是朕太给你脸面了吗?”
“臣也只是设想,陛下勿忧,这一切都是臣的猜测。”孙无忧并不惊慌,只稍稍颔首。
刘笙手上使力,费力起身去一旁的榻上侧卧着,躺好了才冷冷一撇,“这样的猜测,以后莫要再让朕听见。”
“孙侍中,朕也是拿你当做半个老师的。”
“你想要的,提出来的,朕都可以满足你,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攀扯阿姝,就是你的不对了。”
孙无忧的眉毛蹙了蹙,这小子的心思似乎多了不少,竟连自己都没法把他瞒过去。
也罢,时间多着呢,利益面前,何愁拆不散这皇家的兄妹。
“臣知晓了。”
刘笙闭了闭眼,“说吧,什么打算。”
孙无忧双手合拢,跪得端正,“臣认真思量了一下,长公主确实不会做出那等事来,是臣方才妄言了。既然并非动情,那以长公主的深谋远虑,定是觉得可用的武将珍贵,留着武将,才可抵御外敌来犯。”
刘笙快要听得睡着,此刻酒劲也上了头,含糊不清地应着,“噢,要让他们打仗去,然后呢。”
“上阵父子兵。若是真有这样的机会,陛下可要成全谢家。”
“一网打尽的机会,就在那时。”
刘笙眼皮一跳,骤然惊醒。听清了最后一句话,顿时气血上涌,连那双眼都染上了红,“有把握吗?”
孙无忧一笑,“兵部侍郎李纪,不正是可以助陛下一臂之力?”
少年胸口的起伏瞒不了人。
“杀?”
“杀。”
看着少年再度睡过去,孙无忧站起身来,俯视了他良久才将侯四久叫进来,“有劳公公,将老夫献给陛下的礼物送进来,让陛下睡个好觉。”
侯四久眼前一亮,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是,大人。”
......
顾琛出宫时,姝字马车就在宫门前等他。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站定,朝着里面拱手,“殿下。”
白羽一愣,“尚书,主子并不在里面。”
顾琛脸上的忧郁还未褪下,强打起精神应道,“竟是不在吗...那吾就告退了。”
白羽哪还坐得住,一个纵身跳下来拦在他面前,刚想说原本要说的话,就见着顾琛一脸惆怅,他顿时正气凛然道,“怎么了尚书?是不是宫里谁欺负你了?走走走,在下给你去讨个公道,堂堂三品大员,谁敢欺——”
“诶诶?”顾琛哪还有心思惆怅,只想捂住这莽撞少年人的嘴,“白掌司!白大人!宫门口禁止喧哗,快快住口!”
白羽挠挠头,“啊哈,是吗?”
毫不费力地躲开顾琛伸过来的手,正色道,“那我不吵了,尚书你自己说,谁欺负你了!”
他目光灼灼的,只等他嘴里说出一个名字来。
顾琛仰头瞧他,很是不解地瘪了瘪嘴。
他犹记得,昨日这白衣青年还面露凶光吓唬他来着。
想到这儿,就问了出来,“是殿下让你在这等我的?”
话题终于被拐回正途,白羽一拍脑袋,“对对对,主子说了,尚书今日在宫里立了大功,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要在九层台吃顿好的,好好休息一下才能重振旗鼓。”
顾琛皱着眉,这怎么听都不像是那个清冷女子会出的主意。
“你确定,是殿下说的话?”
白羽眨了眨眼,难得一副乖巧样儿,“前半句是主子说的。”
“哦,后半句呢?”
“....是我说的,听白姑娘同意了。”生怕他不能理解,白羽好心补充了句,“我们家姑娘就能替主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