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心想这下的是场闷雨吧,怎么感觉天气都热了不少。
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他这样聪颖的人,应该早就看出自己想撮合他和司凤一事了……
顾清并不知道温梨心中所想,听得温梨夸奖,只温柔地说那就多做几回。
春雨潇潇,将脚下的青石板冲刷的纯净无暇,清晰的倒印出上方灰蒙蒙的天和相携一起踏过水坑的少女少年。
*
吱呀一声响,木门打开。
曹沅放下手中的针线,往门边一看,下一刻便揶揄的笑了起来:“哟,同妻主游玩回来了?”
顾清顺手拍拍身上的雨水,虽这一路已小心避着,但难免还是沾着了些。
顾清不语只低头拍水的动作落在曹沅眼里可不就是妥妥的一副羞涩夫郎的模样?
曹沅眼珠子一转,趿鞋下榻,凑至顾清身旁,“好不容易和妻主出去一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清儿你如今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你看看啊,你和你家妻主刚成婚没多久,正是小两口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可是这一个在书院住着,一个在布坊住着……我活了这样几十年,还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妻夫呢。”
顾清垂下眼睫,神情不变的道:“妻主和我与其他妻夫情况有些不同。”
曹沅赞同的点点头:“是有些不同,你妻主还在上学,日日住在一起影响学业前途也不好……”
曹沅这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顾清拍水的手却一顿。
“怎么了?”絮絮叨叨的话语声也突然停下,曹沅注意到顾清突然僵住的身子,侧头询问道。
男子纤细的腰部被一条浅色腰封端正的系着,可在腰侧却突然出现一处不同寻常的凸起。
顾清下意识皱起眉,长指探进,扯出不知被谁放在腰封里的异物。
下一刻,顾清摊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卷皱皱的纸钞。
顾清一怔,忽然想起刚刚和温梨行至布坊巷口时,温梨突然脚下一滑,自己猛然贴近温梨将她扯进怀中那一幕。
少女温热的胸脯熨烫着他的胸口,他当时只觉心跳猛地一停,天地之间都在一瞬便的闷热异常,却不察在看似手忙脚乱的时刻,少女还在偷摸着往他腰封里塞东西……
这人也真是的……
曹沅夸张地呀了一声,“你妻主莫不是把所有家当都给你了?”
顾清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银票。
数目不多,但已可以抵上普通人家一个月的花销了。
曹沅也喃喃道:“你们这样的妻夫我倒还真是第一次见……你妻主啊应当是喜爱极了你呢。”
……也怪不得前些日子顾清总是给他妻主煲汤,若自己妻主要肯这样爱护他,她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她也得去想办法弄来啊。
顾清骤然握紧手中的银票,唇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勾起,道:“我与妻主情况确实有些不同……”顾清话语一顿,转头看向曹沅,“沅哥,我们布坊里面的人买布是不是会更便宜些?”
曹沅看着他笑道:“怎么,你要用布?”
顾清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梨娘荷包太旧了,我想给她做个新的。”
……
雷声轰鸣,天色昏暗,外头震天做响,不料简陋巷子里头的一间木屋里头也不遑多让。
小小的木屋里头挤满了满是腱子肉的高大女人,具都拿着斧子大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像尊瘟神似的杵在屋子里头,将本就不大的木屋变得更加逼仄。
温三滩坐在地上不停地抽噎,屋里也是泥地,沾了水的布鞋在外头蹚了一遭再进屋来不免也将屋里带着泥泞了些,可男人此时却丝毫不在意,也顾不上,只一个劲的低头落泪。
不远处坐在木凳上的女人不耐烦的看她一眼,粗声粗气道:“我又没打你,就轻轻一推,你他爹的至于在这里哭丧?”
温三抬起张泪水纵横的脸,泣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家里已经被你弄成了这幅样子,你不想着好好考取功名……倒将家里赌的一文不剩,如今还招了这些个人来家里头……”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女人的神经,女人突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指着温三骂:“去她爹的考取功名,这种春秋大梦也就你们一家子还在做,若你真想让咱家发财,还不如来点实际的,把家里银子都拿出来叫我去赌坊好好展一回身手,让我挣了钱也好还她们!你到现在还藏着掖着不肯拿钱出来我看你是巴不得老娘死是不是!”
“我没钱……我说了我没钱!”温三崩溃大喊道。
“你没钱?”女人粗眉高高扬起,仿若恶神降临。
“你没钱你爹家也没钱吗?前些天我还看见你爹在大街上买肉呢,你倒是回家叫你爹给啊!”
“……嘶,不对。”女人迟疑一瞬而后喊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你爹家都揭不开锅了,怎么突然又能吃的起肉了?该不会是你拿了家里的钱给你娘了吧!”马颍便说着就要上手去拽温三。
其中一来索债的女子上前瞪了马颍一眼,亮出手中的尖刀。
“想干什么!”
第43章
穿书之我替她还钱!这钱,我替她还了……
马颍仓皇退后几步,搓着手讪讪道:“大人别急啊,我这不是叫我夫郎给你们拿钱去嘛……”
为首的刀疤女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
哼。
“走?今日不给我们个说法,谁都不许出这个门!”
“这……”马颍面露难色的上前半步,开口道:“大人……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看到了……”
女人们神情霎时凶狠,马颍又急忙解释:“当然,我们也绝没有要耍赖的意思,欠大人们的银子我们定是会还的……只是大人们也要给我们点想办法的时间不是……”
“哼,马小姐,咱们不急,你真正的债主还没到呢!”刀疤女人将刀杵在地上,沉声开口。
马颍闻言,面色陡然变化一瞬。
她们只是来替人催债的,并不是真正的债主,马颍自然知道。
可她又何德何能能让真正债主现身催债?
温三震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呆住的马颍,随即哭的更狠了。
“我这造的什么孽啊……马颍!这日子你还要不要过了,你还想不想我活了?”气血上头,温三不知从哪的力气腾的站了起来抓这马颍狠声质问。
马颍也恼了,骂道:“你若不想活,你自己去死便是!我又不拦你!”
场面霎时又乱了起来,刀疤女人烦躁的啧了一声:“这对不消停的死婆公,是不是非得我给你们点教训才会安分?”
另一名壮实女人应声说道:“大姐,别跟她们废话!直接拿根绳子,找块破布,将人绑住,塞住嘴,岂不安生多了?”
马颍急了,一把掀开扯着她的温三,急道:“别啊……有话好好说……”
自是没人理会她,刀疤女人嗯了一声,就有人开始四处找绳子和布。
可这家里早已家徒四壁,竟是连找几根绳子也费劲,有人不禁怒骂一句:“什么鬼地方!就他爹这种货色也能借到钱?借你钱的人也是个……”
“是个什么?”
女人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持剑踹开了半敞着的门。
黑衣女子眉目素冷,面若冰霜,黝黑的一双眸子扫视一眼屋内,无视满屋的人,径自走上前拉过室内唯一的一把木凳子放在门口。
紧接着门口才走进个身长玉立,不怒自威的女人。
来人带着银面具,面具上饕餮凶兽肆意盘旋其上,带了股十足的威压。
黑衣女子将凳子又挪至女人身旁,女人手一台,黑衣女子便立即会意,握着剑退至门口。
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此时都该猜出女人的身份了,屋内的人具是目瞪口呆,温三愣愣的看着,连哭闹都给忘记了。
饶是这群日日走街串巷,靠着一身莽肉勉强混口饭的氓子也没见过这阵势,一时之间竟都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她们这群人都是拿钱办事,有活她们自然就来了,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雇主,没成想向渝县不知什么时候竟出来这么个不显山露水的女人。
最后还是为首的刀疤女人站了出来,拱手抱拳道:“不好意思大人,是我管教小妹不力,但我们绝没有看轻大人的意思。”
司凤眯眯眼,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旁边的殷慈,似在不满她找了这么一群人。
“来堵个人也用安排这么一大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怕你们两婆公逃债呢,对吧。”
女人语气森然,在场的人都不自觉颤了颤,殷慈沉默的低下了头,再看马颍,两条腿早已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
马颍颤抖着上前几步讨好道:“大人明鉴……就算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逃债啊……”
“哦?不逃债,那就是要还鄙人钱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