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傅璟佑收拾收拾,又跑了几趟广州。
他胃口大,又有麻头帮着奔走,吃的货便一次比一次多。
京北明面上,散商小贩仍受针对,所以哪怕是政策开放以后,黑市也依旧存在。
他带回货,每一次都能在黑市上掀起争抢风波。
陈向东服他,也一直恪守陈规,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可黑市上的别人就不好说了。
先前刘哥那一批人按捺不住,又开始弄起了盯梢那一套。
陈向东发觉之后,给傅璟佑提醒报信,同时也在暗中阻拦、解决这批人。
可即使如此,在又一次去广州时,傅璟佑在火车站还是被人给黏上了。
索性他发现即使,反应得也足够快速。
原是要买直达广州的车票,临时改了主意,中转从津门走。
南货北调的生意谁都可以做,他赚钱主要占据的,就是一个抢先知道的优势。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货是从广州来的,那人人都跟着干了。
他还奔什么劲儿?
傅璟佑不得不小心谨慎。
同时预料到消息大概率遮掩不了太久,趁着正式入职前,他南下北上的次数愈发绵密。
带回来的东西,有实用的,也有超前、时髦的。
反正每回都是家里先挑。
一次次下来,不仅家里大物、小物的置办越来越规整雅致。
有陆淼把关盯梢,一家子的衣品、质量,先不说老两口。
小两口和小辈们出了家里大门,就没人不夸时髦的宝儿妈,精神的宝儿爸。
还有可爱的孩子的。
这时候还没有“帅”的说法。
但若夸一个小伙子、男同志精神,那就是帅气俊朗的意思。
也确实如此。
孩子爸爸平时不太讲究穿搭,多是陆淼往床头摆啥,他就穿啥。
留意到这一点,陆淼一般时候也都提前给他准备好。
当然,尊重时代,她不会准备得过于超前。
像三月里傅璟佑跑的几次广州,带回来的东西里就有男装夹克什么的。
陆淼挑着他的尺寸留了几件。
早春微寒,偏他体热,她给他清出底衫、工装裤,搭上皮革夹克正正好。
也就这么简单的几件套,一上身肩是肩、腰是腰的,配上一双大长腿,酷帅得跟男模没多大区别。
勾人得要命,陆淼简直爱死了。
有时候瞒着人前或者长辈的眼,就去撩拨勾他的手指头。
等把人唬得倾身或低头,再飞快“啵”上一口。
总将人撩拨的眼眸深邃,气息火热却不自知,夜里还要小声哼唧。
质问他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精力旺盛。
可是他又哪里真的一把年纪了呢?
二十七八岁,正是欲望最躁动的时候。
更不提他视她为珍宝,情深只恨做不够。
哪受得了她天天变着法儿的撩拨?
日常嘻哈打闹,时间很快进入四月份。
大街小巷、犄角旮旯的海棠花和或粉或白的木兰花,争先恐后地绽放。
赶着清明,傅璟佑带时安去香山给周鸿磕头,回来就收到机电厂的消息。
让准备户籍信息,过去办理入职。
一番折腾领了车钥匙,又拿到两身深蓝工作服和一身干部中山装,时间正好来到四月中旬。
傅璟佑和原来的老厂长做完交接,便直接上岗成为机电厂的高层一员。
手里有了自己的车就要灵活不少。
傅璟佑不再麻烦老丈人。
每天早上自己先送孩子们上学,掉头回来再和媳妇儿一起吃早饭。
送媳妇儿去了学校,他再往机电厂去。
时间正正好。
对陆淼来说,上学车接车送,生活依旧如常。
一些心思细腻的同学,却察觉出了其中的变化。
第774章 资本
在傅璟佑又一次送陆淼上学,陆淼刚推门下车,就被一个同院的校友喊住了:
“陆同学,一起走吗?”
陆淼扫了一眼。
是同外语院法语系的孟瑶。
“你路上慢点。”
“嗯。”
傅璟佑和煦勾起唇角:“知道了,去吧。”
陆淼颔额,挎上手提袋扣上车门,快步走近孟瑶。
“走吧。”
“哎……”
蓝色小汽车掉头越走越远,孟瑶收回目光和陆淼一起往校区里走。
“你家工作有变动了吗?”
“嗯?”
“我记得之前送你来学校的,好像不是这辆车?”
现阶段汽车这类代步工具还不是有钱就可以买的。
突然换了车过来,那就只能是工作调动。
陆淼微微怔愣,仅是一瞬反应过来,倒也不奇怪她会这么问。
“算是吧。”
她眼眸弯弯,似月牙般明亮。
孟瑶大概算情商高的。
听她说得含糊,就知道她没有深说的意思,便也没有再继续问。
“你这衣服款式真别致,裤子紧绷绷的也很少见,是在哪家百货大楼买的么?”
孟瑶转移话题问起了陆淼穿衣打扮:
“还是自己找人做的?”
北方四月初早晚温差大,平时坐在教室里仍会觉得冷。
所以陆淼穿得算厚实的。
上身是长度盖过小腿肚的黑色毛呢大衣,里头搭配白色羊绒毛衣。
羊绒毛衣是自己钩针侍弄出来的,大衣是孩子爸爸从南边捎回来的。
孟瑶问的裤子是健美裤。
也是从南边捎回来的。
健美裤上宽下窄,塑身感不错,陆淼勉强当个打底裤穿。
说起来之前还闹过乌龙。
健美裤刚带回家的时候,穿多了各类肥大裤子,陆淼见着真的很惊喜。
可是上身试的时候,腰是腰、臀是臀,连大腿曲线都是流畅明显的。
傅璟佑在旁边看得脸红,折腾闹着不许她往外穿。
她现在能穿出来,都是求着再三保证许了多次,说只搭配长款能盖住曲线的衣服,傅璟佑才勉强同意。
其实也不怪傅璟佑反对。
近两年来,人们在穿衣打扮上虽然渐渐放开了些,但时代思想的框架摆在这里。
过于紧身、贴合身材的衣服,仍没几个人敢穿。
穿衣者羞耻、羞涩的心理是一个。
旁观者打探的目光,是另一个。
自己媳妇儿是什么样的,傅璟佑一直都知道。
他从不遮掩她的美丽和魅力,但欣赏和被占便宜是两码事。
所幸他好劝好哄,陆淼自己也是知道分寸的人。
“……”
思绪回来,陆淼笑笑说:
“是朋友的亲戚从香港带回来的。”
毛呢大衣还好,像健美裤什么的,目前北边少见。
陆淼不好直接吐露来历,只能随便扯个谎揭过去。
没想到孟瑶却惊了一下,脱口道:
“香港?!那不就是好些年前逃到那边去的资本家吗?”
资本家……
陆淼顿了一下,没在这件事情过分深入探讨,只理性地说了一句:
“资本是以前的说法,前段时间不是都颁了新规、新政策吗?现在都是合法允许存在的。”
“呃……也是。”
孟瑶干巴笑了一下,心里其实有点不同的看法。
毕竟年轻,她想法大差不差的都写在脸上,陆淼一眼就能看出来。
现阶段和孟瑶有类似想法的人,真不少。
譬如街上那些驱逐小商贩的人。
又譬如一直都表现得看不上傅璟佑的杨芸。
但不管那些人有多抵触、多反感。
抑或是多么的看不上、看不起,都无济于事。
时代在更新,在进步。
商户和资本的崛起,是主导带动社会经济的大趋势。
至少在目前,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国家需要他们。
观点不同,约等于话不投机。
越说事越多,所幸已经到了外语院,陆淼挥挥手踏上楼梯:
“下次见。”
“哎,下次见……”
孟瑶同样挥挥手。
……
早春天冷风大,教室一般都关着门。
陆淼上楼推门进入教室,班里同学看见她,七嘴八舌热热闹闹地都打起了招呼:
“早啊陆淼。”
“早。”
“你来了正好,我这个语法公式盯了好一会儿,尝试组句总觉得好奇怪,你帮我看看。”
“好。”
陆淼把手提袋挂到桌边,很亲和顺手地接了同学递来的笔记本。
她扫了两眼,偏头正和同学讲解。
后面进教室的几个女同学,就发现了她身上的华点:
“哇,陆淼!你这头发怎么编的,这么多鼓的麻花辫?还有你这个头绳,是新上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