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绪的起伏彷徨都是因为别的男人,并不是因为他。
一想到这里,薛政屿唇角再次紧绷,微妙气氛蔓延,他眸色沉了沉,神情若有所思,车内逼仄的空间里,压抑感攀升。
当车子停下,阮柠只觉得相似的情况,似乎总在重演,她都记不清这是薛政屿第几次送她回来了。
正准备推开车门,旁边冲出来陈斯的身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没控制力气,之前他还会考虑薛政屿的身份和地位,眼下收到阮柠要分手的消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也不清楚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她就要求分手。
肯定是她变心了。
他早就知道的,谈恋爱以来他连阮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知道她性子慢热,又是奔着结婚去的,他心想等到结婚他也亏不了什么,终究都是他的,晚一点而已。
他等得起。
他什么都没得到过,那阮柠凭什么单方面要求分手,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像傻子似的。
白天在公司,被白若薇紧紧看着,他没时间给阮柠联系,好不容易等到有时间了,阮柠却一次次都拒接他的电话。
一想到这里,他就气得要爆炸了。
联系不上阮柠,他只能开车到阮柠的老小区堵人,车一停稳,快速上楼,站在阮柠家门口狠狠拍了拍门,声音动静闹得太大,吵到隔壁的邻居。
邻居推开门,正想说几句,一看陈斯怒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样子,遂又弱弱地关上了门。
半天,阮柠家里都没动静,猜出阮柠应该还没下班,陈斯又怒气冲冲从楼梯走下去了,趴进车里休息。
直到有转向灯的光影照过来,陈斯猛然惊醒,抬头看过去,顿时怒火中烧,又是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肯定又是那位薛政屿。
回想起来,陈斯笃定,他和阮柠之间就是在参加那场婚礼后,才慢慢有了隔阂。
“阮柠,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微信是上说的什么意思?”他等了好半天,等来的还是她坐在别人豪车里被送回来画面。
往常维持的稳定情绪,此刻撕下伪装。
阮柠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手腕被拽得很疼,好看的小脸皱在一起,“陈斯,你放开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时迟那时快,驾驶座上的门被一把推开,薛政屿大步流星跨下车,看到陈斯再次拽着阮柠的手腕,脸色阴沉得可怕,翻涌着暗藏的情愫。
“你放开她。”薛政屿声音不高,隐隐含着巨大压迫感。
威慑力十足。
陈斯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慑住了,下意识松开手,薛政屿眼疾手快,一把扯过阮柠的手腕,把人护在身后,“没事吧?”
阮柠垂眸看了眼发红的手腕,薛政屿的视线也落在那处,皙白的肌肤上,陈斯握出的红色印子,看起来很刺眼。
薛政屿记得阮柠皮肤很薄,压根受不住别人的大力推搡。
对面手里落空的陈斯,看着薛政屿对阮柠说话的温柔,姿势的维护,怒火更盛了。
“阮柠,你是我女朋友,凭什么躲在别的男人身后,还有,是不是就是因为你,阮柠才想跟我分手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就是因为你才变了,我要揍死你。”
薛政屿压根懒得跟他废话,只冷眼盯着陈斯,像刀子似的凌厉视线射过来,薛政屿本就高出他一大截,陈斯在气场上完全被薛政屿碾压住了。
陈斯试探了几下,有点不敢上前,但又觉得自己憋不下这口气,怎么能让其他男人在自己女朋友面前逞英雄,越想越气不过。
血气上涌,陈斯鼓起勇气直视薛政屿,语气不善,“让开,我在和自己女朋友说话,不需要外人插手。”
“不让。”薛政屿声音沉降,透着不容置疑的碾压力,眉骨下压,深不可测的寒意从周身弥漫开来。
他一点都没惯着陈斯。
“那你就是自讨苦吃。”陈斯说完,即刻抡起胳膊,朝薛政屿的方向大力挥去,带着怒气的中火。
才到半空的位置,薛政屿单手钳住了他的胳膊,猛然往下压折,力量悬殊陡然扭转,被钳着的陈斯被薛政屿像拎小鸡仔似的,扭转后整个人直接撞在冰凉的地面。
疼得陈斯脸色发青,头颅被迫仰起看向阮柠的方向求饶,阮柠不为所动,虽然她不赞成用暴力解决问题,但她也很清楚,不是有薛政屿护着她,这会求救无门的就是她自己了。
任凭陈斯痛得龇牙咧嘴,薛政屿面上都纹丝未动,眼皮轻轻撩着,眉宇间紧锁,下颌线紧绷,带着发狠的力度。
阮柠从未见过薛政屿暴力的一面,看着竟一点都不害怕,只莫名觉得Man极了。
痛得受不了陈斯大声求饶,“放过我,薛总,我肯定不会再伤着阮柠,哎呦,哎呦,你轻点。”
虽心有不甘,但陈斯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求饶,胳膊只怕会硬生生被薛政屿卸下来。
“确定不会再动手?”薛政屿冷着声音反问。
“肯定肯定。”陈斯点头,快得像小鸡啄米。
随后,薛政屿朝身后的阮柠示意,“你先上楼。”
“哦。”阮柠边走边看,确认薛政屿是让她提前离开的意思,阮柠才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过了好一会,楼梯间薛政屿再看不到阮柠的身影,男人才放开陈斯的胳膊,目光懒懒撩眸看向他,“你走吧,别再缠着她了,下次对你,我就不会这样客气了。”
陈斯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走人。
转身,薛政屿就着走廊的灯,朝阮柠住的那层走去,来到阮柠家门口,薛政屿并没有敲门,他静静站在紧闭的门前,身影随着音控灯的明明灭灭,被拉得很长很长。
隐隐绰绰的光线里,薛政屿就那样站在门口,后抽出一支烟点燃,猩红的光点亮起,任烟雾缭绕,映照出男人晦暗不明的一张脸。
走到窗户口,天空挂着一轮微亮的月光,他在美国的凌晨,一个人睡不着时看过太多次冷月,只有这一次他离月亮最远,离柠宝最近,心里忽然就有了畅快感。
空落落的寂寥处,也被柠宝悄悄填满,不再空洞。
许久,他掐灭烟蒂,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电话接通,他的嗓音带着公式化的口吻,“去查个人,阮柠的男朋友陈斯,工作是IT,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好。”
挂了电话,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木色的大门,这才转身,男人厚实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楼梯间。
~
刚到家的阮柠,站在玄关处换好鞋,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吁出一口长气,心脏依然狂跳如雷。
想起在楼下发生的一切,阮柠心底一阵后怕,心里颤了颤,遂又很庆幸遇上了薛政屿,但是看着镜子的自己,她又叹了口气。
明明只要跟陈斯说清楚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薛政屿也知道了,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想到这里,阮柠眨了眨眼,眼底有些发酸发涩,等心里平静了些,她翻出衣服去了浴室。
取下人工耳蜗外机,阮柠抱着干净的睡衣去浴室洗澡,洗完穿了件棉质短睡裙,下摆还不到膝盖的位置。
声声扒拉到阮柠的怀里,摸了摸她的头,起身,看到桌上的手机亮了,阮柠接过一看,是一串陌生电话号码,响了两声很快挂断,又立马跳进来一条微信,是XZY,【我在门口,开门。】
阮柠愣神转身,拉开门,一瞬间,蒸腾的、湿漉漉的暖香味随着阮柠的靠近,蔓延到薛政屿鼻尖。
女孩就站在他面前,发梢还带着点湿意,露出一截俏生生的脖颈,热气熏得女孩脸颊绯红,杏眼因愣怔而多了点水雾汽。
再往下,是女孩胸脯随着微微起伏的优美曲线,弧线曼妙。视线继续下移,只见睡裙下摆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肤白细腻得宛如上等白玉。
男人眸色沉了沉,喉结上下不自觉滑动,某种熟悉的嗜血的燥热感,从小腹窜起,血液快速在身体里奔流,他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下意识掩饰不合时宜的反应。
阮柠也很意外门口站着的会是薛政屿,她没告诉过薛政屿家里的具体地址,他却能准确无误找到她的房间号。
毫无疑问,是柳穗那天把她的家庭住址详细告诉了薛政屿。
奇怪,他为什么要她住家地址,她一点都不懂。
阮柠见薛政屿西装外套扣子也松了,领带也松开了,脸上带着疲惫感,还是她先说话,“薛政屿,你这是……”
“我来给你送这个,云南白药喷雾剂。”注意到女孩耳后没戴黑色人工耳蜗外机,男人缓缓说完,视线却又定格在女孩怀里的波斯猫上。
雪白蓬松的声声,湛蓝的圆溜溜眼眸正望着薛政屿,许是认出来,她娇娇的发出喵呜两声,然后在阮柠怀里挣扎动了起来,伸出前臂,是往薛政屿的方向探去的姿势。
薛政屿认出来这是声声,分开六年,他也不知声声还好不好,想不到,眼下突然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