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又甜滋滋的模样惹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傅南屿叹了一口气,有些幼稚的拿手盖住她的脸,看来以后得看紧了不能让她再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鹿惊棠被遮着脸不舒服,小眉头微微一皱,将脸上的大手扒拉下来,脸颊往那青筋突显的掌心一放,眼睛闭上,睡觉啦!
柔软的触感顺着掌心传递到心脏,傅南屿眼神柔了柔,一动不动,任由她贴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给她做支撑。
“我先带她回去了。”傅南屿跟齐衡打了声招呼,又朝章皖清微微点了下头,扶着人离开。
齐衡摆摆手,语气唏嘘道:“去吧兄弟,你就算今天领证我也支持你。”心说这小鹿同学能一举拿下他兄弟果然是有原因的。
“章小姐,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章皖清本来想偷偷走开,还是被发现了,齐衡挡住她要关上的车门,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姿态潇洒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自话自说道:“上次你好像给错电话号码了,重新存一下吧。”
“我没手机。”
“那正好,我现在带你去买个新的,没想到我这么有幸能成为你电话薄里的第一位。”
“滚啊。”
本来是想直接开车回家,但是鹿惊棠一直嚷嚷着头晕不肯上车。
没办法,只能让秦先昭开着车在后面跟着,傅南屿背着人走一段让她缓缓。
天已经暗了下来,傅南屿背着人慢慢走在街道上,两旁浅金色的路灯照亮整个街道。
小说男主背着醉酒的女主,嗯,很温暖的一幕。
还有爱情保安小秦。
秦先昭气定神闲的将车子以龟速的速度行驶,谈恋爱的都是傻子,放着价值昂贵的车不好好坐,要走路去吃苦。
呵,有什么用。
鹿惊棠趴在傅南屿背上,眼睛紧紧闭着,纤密的眼睫低垂,嘴里叽叽咕咕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喊出来的每一句哥哥,总能很快得到回应,每次得到回答,她的身体才会重新松软了下来,像是很没有安全感的雏鸟反复确认避风港的存在。
有点起风了,怕人着凉,傅南屿刚想说回车里了,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压抑过的啜泣声。
他步伐僵住,脸颊感受到湿意,鹿惊棠柔软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颈,用湿答答的脸颊蹭着他,一直在小小声的哭。
“能看见你的,我一直在看着你。”
“可是你不知道我在,唔…我只能看着你爱上她。”
“他说了…只有爱上她,你才能活啊。”
一句又一句,将他的心扎得血流不止,在她口中曾经那些崩溃又绝望的时刻仿佛他已经亲临。
鹿惊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迷迷糊糊感受到自己被人放进柔软的被窝里,她没醒,只是眼睫颤了颤,无意识的向虚空伸出手去,像是想要触碰些什么…
“乖,到家了,睡吧。”傅南屿弯腰亲了亲她额头,将手递过去,鹿惊棠摸到他腕间触感熟悉有些微凉的佛珠,才肯放心睡觉。
傅南屿没有立刻走,坐在床边紧紧注视着床上的人,时不时替她撩开脸上烦人的发丝,将人搂进怀里准备躺会,拿手臂给她当枕头。
鹿惊棠对这个有些硬邦邦的抱枕不是很满,随手抓了一个玩偶熊抱进怀里隔在两人中间,继续睡了。
傅南屿抿了抿唇,眼睫低垂,最后还是没有拿开玩偶熊,只是抬手弹了弹玩偶熊的鼻子。
傅南屿是什么时候回自己房间的,鹿惊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是呈大字型横躺在床上的,身旁没有人。
趁着没有人看见,她赶紧捞起掉床下的枕头,放回原来的位置,双手放在腹部,以优雅的姿势重新躺好,被子盖在身上,一丝褶皱都没有。
傅南屿推门进来,就看到她直板板的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她的脑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了过去,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傅南屿:“?”
“是在拍抖音?需要我出去吗?”
鹿惊棠动了下小脑袋,才听懂他这是内涵自己,但是她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傅南屿计较,道:“没有在拍抖音,只是突然发现我睡姿变好了,想和你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而已。”
听完她的理由,傅南屿什么都没说,只是突然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像是在确定什么。
鹿惊棠问:“大哥你在看什么?”
傅南屿如是道:“我看看今天是不是换月亮上白班了,不然怎么会大早上就开始说胡话。”
鹿惊棠:“……”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鹿惊棠晃着脚丫等傅南屿端早饭出去,盯着傅南屿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出神,突然想到昨晚那个乱七八糟的梦。
她梦见傅南屿了,在梦里傅南屿好像看不见她,不管她怎么使尽全力尝试去触碰,呼唤对方,对方都没有一点反应。
然后她就像一个游荡在世间的灵魂漂浮在傅南屿的身边,跟着他去上班,看着他孤独的一个人吃饭,梦里的傅南屿看起来笨笨的,明明平时一点辣都不吃,在梦里却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加了满满一层辣椒的饭,鹿惊棠好几次蹲在他身边嘟嘟囔囔,告诉对方应该投诉给他送餐的店家,不要再弄错了,但可惜对方听不见。
下班后,傅南屿也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不是处理还没做完的工作,就是发呆,什么都不干枯坐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坐多久,鹿惊棠趴在他腿边盯着看了多久。
等到傅南屿起身进浴室,她没意思再跟进去,红着脸颊在外面守着。
可惜傅南屿这个澡洗了好久啊,房间里没有钟,她不确定傅南屿进去多久了,但她隐隐有些不安。
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闯了进去,然后她就看见了这一辈子令她最恐怖最不敢回忆的一幕。
傅南屿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躺在浴缸里,头仰着,面容安稳得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那满浴缸的水已经被染成刺眼的红,沾着血迹的刀片掉在地上,他的手肘垂着,上面深深浅浅好几道伤口。
估计是第一次割腕没什么经验,所以做了许多尝试。
鹿惊棠看见自己疯了似的扑过去,无数次尝试想触碰他,可是没有用,她只能看着自己的手一次次无力的穿过傅南屿的身体,滚烫的眼泪和鲜血融为一体。
她的声音和动作都颤得不行,无数次跌倒又重新爬起来,跑到楼下,尝试求助看到的每一个人,可是她们全都看不到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绝望的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看着血越流越多。
直到有一个人出现在傅家大门前,深夜赶来的季云音着急忙慌的说傅南屿出事了,让人赶紧去他房间看看。
傅夏青上楼一看,才发现大儿子在房间浴室里割腕自杀了。
特种兵出身的傅夏青抱起满身鲜血的儿子时,也差点膝盖一软。
那天夜里,傅家人每个人眼里都是惊恐,叶惜溪差点晕倒从楼梯上摔下去,幸好被佣人扶住了。
鹿惊棠跟着到了医院,看着傅夏青和叶惜溪悲痛的神情,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季云音来的及时,傅南屿抢救过来了,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只是还需要休养。
傅南屿醒来后,无论别人问什么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全程保持缄默,除了看到季音音的时候,眼底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情绪。
叶惜溪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身才看见季云音,想起自己还没跟人家小姑娘道谢呢,立刻招呼人进来,不由得想过去是不是她偏见,或者她应该试着接受季云音。
面对傅夏青夫妻俩的感谢,季云音不经意和傅南屿对视上,她像是很害怕吓得身体一直在发抖,笑容僵硬得不行。
叶惜溪还以为她是冷才发抖,赶紧带她去外面的客厅喝些热的暖暖身体。
听说傅南屿自杀的消息,傅老爷子连夜赶到医院,以往锐利有神的眼里现在却满是悲痛和失望。
面对傅老爷子的呵斥,傅南屿依旧一言不发,眼底泛着灰蒙蒙的死寂,身板瘦削单薄,如一座轻轻推就会倒下的破城。
曾经最看重最优秀的长孙,如今变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傅老爷子又是悲痛又是恨铁不成钢,厉声呵斥:“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鬼德性,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同意她进傅家。”
“啪!”
说着,没耐住脾气,抬手扇了傅南屿一巴掌。
鹿惊棠挡在傅南屿身前,可是那巴掌还是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傅南屿脸上。
傅南屿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傅老爷子年轻时候在部队待过,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傅南屿的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傅老爷子,终于开口道:“您送走她一次,我就找她一次,她若是死外面了,那我就给她殉情。”
一听这话,傅老爷子差点气得岔气,他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傅南屿的未来,为了傅氏的未来,他也不会做出这种恶事,只是那孩子的失踪,是他料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