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 姜沐言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视线越过抬聘礼的萧家下人, 看到了高阶下方的一抹熟悉身影。
相府大门初打开时。
门外就站着镇国公和萧南瑜几人,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萧家下人和聘礼, 两侧又有两排神情肃杀的亲卫军。
那会儿姜沐言没看到高阶下的陆承彦。
眼下突然看到陆承彦,她微微惊讶。
陆承彦怎么在外面?
他什么时候来的?
萧南瑜顺着她惊讶的目光,回头看到了还未离去的陆承彦。
他剑眉当下便沉了沉。
这人怎么还没走。
陆承彦的注意力一直在姜沐言身上。
见她看向他,他眸光微动了动,却没有走上前和她打招呼,只隔着一箱箱往相府抬的聘礼,沉默的和她对视着。
姜沐言看着眉目冷凝又沉默的陆承彦,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一直都知道,她和陆承彦不可能。
以前她刻意避开他,今日突然发现,不用再刻意避开,她与他也已相隔千里,此生绝无可能了。
萧南瑜看看姜沐言,又看看陆承彦。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那沉默对望的眼神,依然让他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泡泡。
萧南瑜心里同样很清楚。
如果没有他,姜沐言和陆承彦会是青梅竹马琴瑟和鸣的一对。
“言言……”
萧南瑜轻声唤着姜沐言,语气里有着一丝丝的委屈与幽怨之感。
陆承彦一出现,她眼里就看不到他了吗?
姜沐言轻眨了眨眼,不再看向陆承彦,目光落回萧南瑜身上。
待看到他脸上的幽怨之色,她不由觉得好笑。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瞎想什么呢?”
萧南瑜是吃醋了吗?
她也没干什么,就突然看到陆承彦,惊讶了一瞬而已。
他的醋坛子这就打翻了?
“我没瞎想什么,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她看到陆承彦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萧南瑜很想知道。
姜沐言望着他直勾勾盯着她的严谨神色,抿了抿唇,还是回答了他。
“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蓦然回首已是沧海桑田。”
她站在沧海这一头,陆承彦站在遥不可及的彼岸。
谈不上是遗憾或是其他,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彻底分道扬镳了。
萧南瑜盯着姜沐言看了半晌,忽然问:
“你后悔了?”
姜沐言和萧南瑜脚下隔着一道高高的门槛,又有亲卫军在一旁把守,看似你出不来,我进不去,可两人之间也只有一道不低头就看不到的门槛而已。
两人被传递聘礼的两府下人挤到门框边,却似圈出了一小方天地,站立的身姿离得很近。
门槛内外的两双脚,亲近到祥云绣鞋与鹿皮靴子的鞋尖都抵着门槛了。
“……你又在想什么?”姜沐言惊愕了一下,才领悟到萧南瑜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指什么,顿时好笑又好气,“我没后悔,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她和陆承彦早就结束了。
不管陆承彦是怎么想的,可在她这里,很早之前就已经断干净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萧家都来下聘了,萧南瑜竟还担心她会和陆承彦跑?
她看着像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萧南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牵起她的手,紧紧握着。
两人初时在云雀楼。
一切只因让他乱了阵脚的双生子。
那时的她,有一个青梅竹马即将定亲的表哥。
这样一个开端对萧南瑜很不利,陆承彦又太过优秀,是以他心里对陆承彦一直很防备。
姜沐言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安抚般反握了握他的大手。
他们两人躲在门框边说悄悄话。
萧南源和萧南章则指挥着萧家下人,井然有序的将聘礼抬进相府。
朱漆大门另一侧的门框边,则是陆巧和镇国公、以及镇国公世子萧震廷。
“镇国公,聘礼不必如此这么多,意思一下就行了,您带回去一些吧。相爷说过,姜家最好的结局是抄家流放,聘礼今日送入相府,或许明日就该充入国库了,萧家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若是往日,陆巧自然不会嫌萧家给的聘礼太多,可她现在看着流水似的聘礼被抬入相府,只觉得白白打了水漂。
“姜夫人此言差矣。”镇国公摆摆手,义正词严道,“镇国公府的嫡长孙下聘娶妻,就这个规格,不管姜家是鼎盛还是落魄,我萧家绝不会委屈了还没过门的孙媳。”
陆巧看着郑重其事的镇国公,说不感动是假的。
有镇国公这句话,待姜沐言嫁入萧家,想来也不会受委屈,她便可安心了。
在萧家的聘礼堆满了相府的院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