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叶清月开口，声音沙哑。
她脚步有些踉跄的来到年轻女人面前，伸手去摸对方略微凹陷的脸颊，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再度喃喃：“姐？”
年轻女人盯了她一会，原本含着怒的脸，忽然多了几分严肃。
“叶清月。”
“你脑袋被门夹了？”
第78章 带了妹妹最爱的大嘴巴子】
“叶清月，你脑袋被门夹了？”
年轻女人一开口，就口吐芬芳。
叶清月听了却没生气，眼泪还越发汹涌，直接扑上去，用力抱住了年轻女人，又哭又笑：“姐，真的是你啊。”
这名年轻女人，便是她已出嫁一年多的大姐，叶梅。
叶梅被叶清月抱了个结实，瞳孔都开始颤抖了，感觉像见了鬼似的。
她边挣扎着想把叶清月推开，边嚷道：“叶清月我看你是脑壳被驴踢了洞，还顺便往脑壳洞灌江水了吧？跟我在这发什么疯？”
“别以为装疯卖傻哭哭啼啼，我就不会跟你算账了！”
“撒开！赶紧把你的手撒开！”
“再不撒开我揍你了啊？”
“我说真的，我揍你了啊！”
“撒手啊叶清月！！！我他大爷的快喘不上气了！！！”
听着耳旁叶梅恼怒的叫嚷，叶清月反而笑出了声，真是她姐。
是她……
还活着的大姐啊。
……
在叶清月两世为人的数十年里，如果让她说，最对不起的人是谁。
答案不是将她疼到骨子里的叶向红，也不是一心向着她的叶枫。
而是她的大姐，叶梅。
她和大姐的关系，其实也并非那种相亲相爱，你黏着我、我念着你的姐妹。
不如说，正好相反。
叶梅对她一直冷言冷语。
在叶清月的记忆中，叶梅就没对她说过几句好话。
倒是在她娘口中，叶清月听说她小时候爱哭，但只要叶梅抱抱她，拍拍她，她就会笑。
叶梅也爱对她笑，常抱着叶清月，对外人介绍：“这是我小妹！”
小表情那叫一个骄傲。
叶向红每每说到这些往事时，都会跟叶清月感慨：“小梅真的很喜欢你。”
以前，叶清月觉得这只是她娘不想她们姐妹离心，才编造出来的谎话。
因为从她五岁记事起，叶梅对别人笑，扭头看到她时，都会垮了脸。
所以，叶清月和这个大她三岁的亲姐，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非要说叶梅有什么好的话，叶清月也只能想到，叶梅会接她上下学这件事。
上了初中后，叶清月一个人上下学时，偶尔会被男生缠上。
虽说那些男生缠过她一次后，基本都不会再来找她第二次。
可次数多了，叶清月烦的同时，也有点害怕。
初一有段时间和叶芳一起回家，叶芳却突然发疯把她推下田埂，差点摔没命。
自那以后，叶梅就会接送她上下学。
上下学的路有点远，叶清月觉得姐妹俩走在路上不说话，也挺尴尬，便总会努力找话题，聊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不过，叶梅总冷着一张脸，也不爱跟她讲话。
初中三年下来，叶清月进步最大的不是学习，而是小嘴学会叭叭个不停了。
她初中毕业，决定升高中继续读书时，叶梅就出嫁了。
从决定订婚到嫁去隔壁县，前后也才半个月。
听说男方为了省钱，婚礼都没办。
在叶梅出嫁前一天，叶清月偷偷去问叶梅：“姐，再穷也不能不给你办婚礼啊，那么抠搜的人家，你图他啥啊？”
倒不是叶清月故意找茬，尽管她和叶梅关系不咸不淡，可毕竟是她亲姐。
不办婚礼这事，在叶清月看来挺过分的。
村里也有许多人碎嘴，说男方不重视叶梅。
叶清月担心叶梅嫁过去受委屈。
对此，叶梅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关你屁事，读你的书去。”
就这样，姐妹俩冷战期间，叶梅收拾了包袱，跟着来接她的婆家走了。
叶清月本来还在生叶梅的气，不想送她。
可人真要走的时候，她还是跑了出去，忍不住抱住叶梅，哭着让叶梅别走。
干嘛嫁给不重视自己的男人啊？
还不如待在家里呢！
可叶梅直接把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那以后，叶清月就没见过叶梅了。
叶枫死的那个冬天，叶清月和叶向红就被迫分家，扫地出门，住在钟婆婆那栋破屋里瑟瑟发抖。
没过多久，叶梅就上门了。
顺便给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叶清月，带了……
一个大嘴巴子。
“出息！”
甩完巴掌，叶梅仍是那副冷脸，“在这里哭哭啼啼，阿枫就能被你哭活了还是咋？有空在屋里哭，不如拿本书读，当初是谁哭着闹着要读高中？还有半年就高考，要是落榜，到时候有你哭的！”
骂骂咧咧一顿后，叶梅丢下十块钱就走了。
十块钱里一毛两毛的不少，五分钱硬币都有。
一看就知道是叶梅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
捧着钱，叶清月忽然想到，她姐或许真像她娘说的，还挺喜欢她的。
想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贱，这刚挨完一巴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