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只是你知道的, 打猎并不是一项那么轻松的活动。”
海诺沉思片刻,斟酌着开口, 他并不介意多一个人,但前提是那一个人不能给他们拖后腿。
莱奥维斯满意地将目光从小白的脸上收回来,好像想到了什么, 轻声笑了起来,“别担心啦, 她可是亲自将小偷给打败的女孩。”
“何况,能在奥斯男爵的通缉下过着平静生活的女孩,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生怕海诺不信,莱奥维斯又补充道。
当然,他悄悄地存着一点炫耀的小心思:你瞧,我喜欢的女孩是多么的独特。
“听起来很不错。”特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因为抚摸的次数太多,那一处骨头的色泽和其他的地方的稍微有些不太一样,看起来更加光滑一些。
“后天,后天我们正好要去东边的斯达瑞森林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海诺说道。
“请让我询问一下她。”
谈话于是就这么结束了,在端着表情将苦啤酒一饮而尽后,莱奥维斯回到自己家中。
透过窗户,他隐隐看见林恩的家中依旧亮着一盏小灯,这灯光像天边的星星,一闪一闪,看似在遥不可及的天际,实则在他的内心之中,他想要触摸,哪怕那光是滚烫的,燎人的。
苦啤酒很快发挥了它的作用,莱奥维斯在月光下举起自己的手,看着指尖处的小小阴影,陷入了舒适的梦境的怀抱。
*
时间过得很快,像飘落的明明在前几天还绿意盎然的叶子,飘飘荡荡来到了当下。
林恩在这些日子里没有繁重的课程的打扰,每天闲着的时间便是在哈维教授的炼药室研究奇奇怪怪的药剂度过的。
然后用这些小玩意勉勉强强换了一点铜板。
她欣然应许了莱奥维斯的邀约,并对此充满了期待。
他们是在酒馆里碰面的,今天是休息日,操劳了一天的人们此时终于卸下一身的重担,于是在时间还算早的上午,便来到了酒馆。
他们要用高度数的烈酒麻痹自己的神经,然后在与朋友之间的嘻戏娱乐中忘记生活带来的倦意,让属于酒馆的热闹带走他们身上沾染的无奈和痛苦。
这是一个小小的酒馆,木墙壁上挂着由各种色彩混杂而成的,线条复杂的画作。
高个子的酒保站在调酒台后面,身后是摆放得乱糟糟的,各式各样的酒。
有一些瓶身透亮,还有一些,就连瓶口处都沾染着不知名的污渍。
鸣游诗人坐在酒保面前,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流浪的经历,酒保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里的玻璃杯,显然被他丰富的阅历吸引了全部心神。
林恩对面前的一切都感兴趣极了,在弗兰克的耳提面命下,她从未独自前往过这般混乱而有趣的酒馆。
哪怕是为了庆祝她成年,弗兰克为她举行派对的酒馆,也与眼前的酒馆毫无相似之处。
林恩看见莱奥维斯的朋友们的时候又稍微吃了一惊。
眼前的狼人银灰色的鬃毛从一边脸颊与耳朵的交界处沿至另一边,耳朵相较于人类而言更尖一下,看起来像是狼耳幻化出的人类耳朵。
而另一位朋友竟是一具骷髅,他的胸膛本该是空空如也的,但是现在,那里放了一束满天星,花香在充斥着劣质酒的气味的酒馆显得格格不入,但又如此特别,一种奇异的浪漫。
他们有着一些特殊的秉性,林恩如此想到,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小小爱好。
“嘿,小子,上午好!小白,看起来昨晚睡得不错!”
海诺一如既往地拍了拍莱奥维斯的肩膀,莱奥维斯觉得有些疼,其实特雷说过海诺许多次,让他收着点力度,别把还在发育的小孩的骨头给打断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还是源自于莱奥维斯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总喜欢板着脸的严肃小孩,于是海诺总是想要让他笑一笑,然后方式是玩点什么互拍肩膀的小把戏。
结果,不出意料,玩得太过投神的海诺将莱奥维斯的一根骨头给拍断了。
那个时候莱奥维斯还没学会用光明元素治疗自己,于是还没有什么钱的两人只能将他送到小诊所里,让巫师给他打上石膏。
莱奥维斯带着吊着石膏地手臂生活了整整一个月,这还得感谢他的恢复能力,才能在短短一个月重新恢复健康。
当然,小白叫苦连天了很久,这整整一个月,他不但得贴身照顾莱奥维斯,每天为他端茶倒水,还无法吃上美味的小鱼干。
于是后来的每一次拍肩,特雷都会格外注意,避免海诺再一次给莱奥维斯带来损伤。
这种情况在莱奥维斯成年后才慢慢好起来——莱奥维斯的骨头长得比小时候结实多了,不那么容易被破坏了。
“还有你,可爱的女士,早上好!”莱奥维斯颇有些紧张地看着海诺,担心他也给林恩一巴掌,然后让林恩吃一惊,哪怕他已经提前提醒过海诺了。
好在是他多虑了,海诺只是挥了挥他的手。
莱奥维斯松了一口气。
“这是海诺,另一位是特雷。”莱奥维斯向林恩介绍他的朋友。“这位是林恩。”
“你好,林恩。”特雷伸出手,林恩握上去。
和骨头握手的经历很独特,那只手是有些微微凉意的,与人类带着温度的手完全不一样。
“今天我们要前往的是斯达瑞森林,不知道莱奥维斯有没有和你提起?”
林恩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这一件事。
他们于是便上路了。
森林里的资源很丰富,但是为了避免一些意外,他们还是带上了干面包和水。
早晨的森林看起来是如此的特别。
雾气还没有在阳关下完全消散,带着凉意的露水顺着叶脉的弧度滑落,落入林恩的衣领中,然后顺着林恩的脖子滑到更深的地方,让她打了个寒战。
抱着松果的浅橙色松鼠呆呆地看着这群陌生的来客,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发出“吱”的一声,丢下怀里的果子,跑了个没影,直到他们走远,才摇头晃脑地从半截木头中探出头来,捡起被遗弃的松果。
牛皮靴子踩在潮湿的落叶下,好在质量不错,让它并不进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关于斯达瑞森林的恐怖传说……”
觉得气氛有些沉闷的小白又开口了,但是这一次,话还没有说完,莱奥维斯就阻止了他,“停,小白,别说了,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就是在你说完那个恐怖传闻后不久,我们就经历了那种事。”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小白耸耸肩,收住了话题。
当然,这不是因为屈服于莱奥维斯的淫威,他可是堂堂小白大人,岂会害怕区区小莱。
他只是确实不想再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比如说让莱奥维斯和林恩再次陷入险境。
“莱奥维斯,你太霸道啦,小白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呗,传说什么的,都是些吓唬小孩的东西。”
海诺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要知道,莱奥维斯小时候,他们可是从来没有打断过他的话的,虽然他小时候确实惜字如金,远没有现在活泼。
“那你听他讲吧。”莱奥维斯有些小小的生气,索性如此说道。
林恩与他们刚刚结识,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保持沉默,但是看见莱奥维斯赌气扭到一边的脸颊,又在心中想到:“原来他在亲近的人面前,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不过她确实不是很想听小白再来一个什么恐怖故事了。
“小白,请继续吧,现在没有人会打扰你了。”海诺露出自以为很和蔼的笑容,小白看了一眼,匆匆扭过头去,“算了算了,刚刚一打断,我都忘了。”
“什么嘛,肯定是被莱奥维斯吓到了,可怜的小白。”海诺嘟囔道。
“海诺,快点收回你那奇怪的笑容吧。”特雷有些不忍直视,善意地提醒道。
“你是觉得我笑得古怪吗?”海诺拍了特雷一巴掌,林恩颇为吃惊地看见一根肋骨掉了下来,半截陷入了泥土里。
“特雷先生,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关系的,谢谢你的关心,你真是一位善良的好女孩。”特雷弯下腰,骨关节之间没有了关节液的缓冲,因为摩擦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