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画卷变得生动而具体,她看见精灵围绕着两位看不清脸的人,她想看得更仔细一些,面前却出现一扇被藤蔓缠绕着的门。
她不受控制地向那扇门走去,门应声而开,蔓延出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第73章 精灵的生命泉水 “别这样,我害怕。”……
莱奥维斯正站在门的另一边, 等待着她。
他们走在碎石小路上,身边是如云彩般蓬松的花朵,轻轻碰一碰, 便缩了回去,再露出面容时,白色的花瓣已然染上粉面。
两人走了许久, 直到眼前的路变得狭窄,仅容一人同行,这一次, 林恩先走了进去, 她拨开层层叠叠的粉绿色藤蔓, 听到了几声悦耳的鸟叫,还有鸟儿被惊扰, 振翅飞翔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幅油画, 丝丝缕缕的阳光照在她的眼睛上,让她不由眯了眯眼, 形态各样的精灵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有大耳朵的蓝色精灵趴在巨大的花朵上晒着太阳,有红色冲天发型的紫色精灵在浇灌着田地。
突然, 一位正在练习歌喉的绿色精灵发现了她,她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尖叫, 几乎要把天上的云彩刺穿,“啊啊啊!”
晒着太阳的蓝精灵跳了起来,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怎么了怎么了,恶龙又来了吗?”
正在晾晒被子的精灵一把丢下手中的东西,飞快地窜回自己的树屋里, 探出半个脑袋,谨慎地四处观望。
另一边的树屋中跑出一位举着汤匙的精灵,“艾啦啦,你在乱叫什么,我的汤都被你吓翻了!”她高高举起汤匙抗议道。
然后她的目光一转,看见了站在藤蔓前的林恩,林恩缓缓举起一只手,“嗨?”她有些犹疑地说道。
举着汤匙的精灵也发出一声尖叫:“族长,有陌生人进来了!”
林恩尴尬地收回手,然后小声抗议道:“别这样,我害怕。”
拿着汤匙的精灵再看了一眼她,又发出了一声更为高亢的叫声。
林恩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坏人啊!”
等到尖叫声好不容易停下来,身后的莱奥维斯也拨开藤蔓,走了进来,他现在已经把变成碎条的外衣脱了,只只剩下沾着些灰尘和泥土的白色衬衫,他站在了林恩的旁边。
林恩觉得他们应该算得上体面人,但是眼前的精灵们显然并不怎么想。
蓝色精灵看了看林恩,又看了看莱奥维斯,瞪大眼,面色变得苍白,往后一翻,晕了过去。
声调各异的尖叫声又开始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举着汤匙的精灵冲进了族长的树屋,撞破了树叶做成的门。
林恩看了眼莱奥维斯:“这应该不会要求我们赔偿吧?”
莱奥维斯显然被这群反应剧烈的精灵们吓了一跳,他愣了愣,才将视线从横冲直撞的精灵们身上收回来,“应该不会吧,但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回答道。
*
“你是说,你们是遇见了一位粉黄色的精灵,她告诉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吗?”眼前的精灵族长艾瑞坐在叶子椅上看着他们。
她身为族长,外貌上看起来却和其他的精灵却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有着一双尖耳朵,她的翅膀自然地扇动着,淡金色的双翅不自觉地吸引着林恩的目光。
林恩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位小家伙,又粗心大意了,她搞错了药水。”艾瑞得出了结论,她接着说道:“我们精灵一族向来不与外界交流,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会消除你们的记忆,将你们送到外边的森林里。”
“艾瑞族长,请听我说,我们或许需要一点你们的帮助。”林恩看了莱奥维斯一眼,然后将他们到来的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瑞。
粗心大意的艾菊让他们非常好运地找到了精灵的居所,林恩并不决定就这样简单的离开。
哈维还在等着他们,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救更多人的生命。
“所以,我们需要一些‘精灵的生命泉水’。”林恩总结道,“我们愿意付出代价的。”她又补充道。
艾瑞看着外边的景色,沉默了许久,“‘精灵的生命泉水’虽是我族的圣物,但是如果能帮助天下的生灵,也是一桩美事。”她又顿了顿,“只是现在,它或许帮不了你们的忙。”
林恩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请随我来看看吧,亲眼所见会打消你所有的疑问。”
艾瑞没有解释,她念了些什么咒语,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到了另一处地方,这里和精灵的生活地呈现两个极端,仅仅是靠近,林恩就感受到了浓郁的恶意。
这是一片似沼泽一样的地方,灰黑色的泥水好似煮开的废水,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然后又在接触到空气后不久,发出“啵”的一声,破裂,融化,重新混入泥水中,不分彼此。
沼泽中站着许多精灵,或者说,精灵的尸体,她们如同一座一座泥塑,维持这各种姿势,站在泥土中,她们有的大张着嘴,似乎在喊着救命,有的眼泪顺着眼眶落下,变成坠在她们眼角的一颗泥点子。
仅仅是看着,林恩就觉得难以喘气,压抑和绝望变成难以掀翻的巨塔,压在她的心头。不需要解释,她或许就能够知道艾瑞刚才的话里的意思。
莱奥维斯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握紧了她的手,热量透过他的手心传到她的身上,让她呼出一口浊气。
她又看向远方,看见一棵巨大的树,这树高耸云端,哪怕是十位巨人族合抱,都无法抱住。
但是这棵树被黑色的雾气缭绕着,这熟悉的雾气让她很快有了一个猜想。
林恩看向艾瑞:“这是?”
“是龙。”艾瑞没有隐瞒,她像讲故事一样,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那只是很寻常的一天,天空和往常一样蔚蓝,精灵们都很快乐,你知道的,我们总是很快活。”艾瑞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含了些笑意。
“但是灾难来临的时候,总是不给精灵准备的机会的,或许灾难并不会给任何生物准备的机会。”她很快又改变了神色,变得悲痛起来,“就在那一天,恶龙造访了我们美好的家园,将我们的领地毁于一旦。”
“来不及逃跑的精灵们,变成了你们看见的模样,再也不能自由地飞舞,尽情地歌唱。”
随着艾瑞的娓娓道来,林恩似乎也看见了那一个黑色的日子,她叹了口气,想要说些安慰的话语,但是这些话语却又显得这样苍白,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艾瑞大口喘着气,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她的神色重新变得冷静,“所以,就如你们现在说看见的那样,我们的圣树被毁于一旦,再也无法产出我们所需要的生命泉水,现在,也无法帮助你们。”
林恩沉默良久,然后说道:“艾瑞族长,让我们过去看看吧,或许还有什么转机。”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去看看吧,请小心这些沼泽地,它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狠狠的一击,当然,也小心那些黑色的雾气,它们具有腐蚀性。”艾瑞并不阻拦他们的行动,只是她的眼中并没有期待,显然,她并不觉得他们会有所收获。
林恩必须去看看。
她听见了,来自这一颗树的呼喊。
是年迈的女声,沧桑而微弱的呼声,似乎隔着高山,隔着深海,隔着遥远的时光的呼唤。
“亲爱的孩子,请过来吧。”年迈的声音在呼唤着她。
她走了过去,她突然想起在海边的那一次行程,她想到了她遇见的那位裸露着的女人,那位巫女,她说她生于水中,她生于万物之中,那么,她会不会是一缕风呢?她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她闭上眼,感受到吹拂在她手臂上的清风,风呀,春日带着一丝温暖的微风,夏日大雨来临前并不和蔼的暴风,秋日带着成熟水果芬芳的甜风,冬日冷冽的寒风。
她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阵风,能够轻易地感受到空气中的每一丝气味,她继续向前走去,在往前一些,就是沸腾着的沼泽了。
莱奥维斯拉住她,脸上流露出一些担忧的神情,但是林恩安抚的笑意让他松开了手。
他不能阻止林恩做她要做的事情的,他应该选择相信她。
他看见林恩踩在空气中,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他没有注意到,艾瑞突然睁大了眼,她圆如杏仁的浅蓝色眼珠中突然滚落下滚烫的泪珠,“神明呀,我们终于找到了您。”她喃喃自语道。
林恩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了,眼前出现的金色丝线牵引着她,让她绕过那些被封印在泥土里的可怜精灵,一步一步走得离那一棵树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