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没有恶龙，我或许还没等走到你的面前，就死在了那些男人的床上了……”她双目睁着，却没有了气息。
艾琳为她闭上了眼。
*
莱奥维斯的确想起来了，想起了创世母神，想起了他的职权，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少年，背着一位少女，在广袤的田野里蹦跑。
那是莱奥维斯和林恩。
他们跑累了，他们躺在了草地上，少年趴在女孩的身上，亲吻着少女红润的脸颊，轻啄她的耳垂，逗得她发出小鸟般清脆的笑声。
他们是那样快乐，是世间最快乐的人，是这世界上最自由的灵魂。
他们终于精疲力尽了，少女靠在他的臂弯上，发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少年贴近了她的耳畔。
他说了一句咒语，一句从诞生的那一天，便刻在他灵魂里的咒语。
“只要你念出这一句咒语，我就会马上来到你的身边，无论距离有多遥远。”
“哪怕隔着山，隔着海呢？”
“哪怕隔着火焰山，隔着无底海，我都会来到你的身边。”
少女又笑了，她笑得真好看，在这样的星辰之下，少年觉得不会再有比她更美的东西了，鲜花不若她娇艳，太阳不及她耀眼。
“我们怎么会隔那么远呢？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呀！”
是呀，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可是这世间哪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啊，这天地是最看不得十全十美的，非要有些残缺，才能称了它的心意。
这天地间不止有神明，还有恶龙。
恶龙强大如斯，以至于在封印他的时候，他失去了他的爱人。
这位少年，失去了他的爱人。
光明神不死不灭，他失去了所有的神力，他变回一个孩童，行走在这世间，看遍了这人间的繁华与贫穷。
带着的那一份记忆太痛苦了，他又刨掉了那一份记忆，那份记忆，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天使，那是小白。
从此，莱奥维斯和小白，一同生存着。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一位少女面前。
少女有着黑色入瀑的长发，还有一双棕黑色的眼睛。
记忆会消失，但身体会告诉他，他爱她。
这位少年，终于找到了他的女孩，他终于有了归属。
但是，这一天，他再次失去了他的女孩。
莱奥维斯失去了林恩。
他泣不成声。
*
一切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一切都没有恢复往常的样子。
所有人都知道，林恩死去了，她再也不会带着笑意，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敲一敲他们的肩膀，然后问他们要不要来一份炸鱼薯条。
他们收拾好残局，好似又回到了过去，笑着，闹着，又时不时地哭着，眼泪落进索伦安的湖中，猛然高涨的盐分咸死了不少的鱼。
变化最大的是莱奥维斯，这位在过去总是很活泼的少年，现在变得沉默寡言，他的金发变得愈发长了，他时不时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出神地望着平静地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要向前看，但是又有哪个人，真正地往前看了呢？
每个人都知道，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某个黑夜，莱奥维斯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了林恩，看见她才四五岁，像一个小小的萝卜头。
她背着可爱的兔子书包，一步一蹦跳地走进了育幼园。
画面一转，他又看见年纪更大一点的林恩，抱着一根和她手臂一样长的魔杖，念着咒语，突然一束光从她的魔杖中出现，击中了正在做实验的老师的坩埚。
“林恩，明天把你家长叫来！”
七八岁的林恩挠了挠脑袋，尴尬地笑着。
林恩越长越大了，在他的注视下，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地少女，偶尔因为做不出魔药而恼怒，但更多的时候，快乐又自由，像一只被照顾得很好的猫。
他一边看着，一边落下了眼泪。
“嘿，光明神，别这么感性，”眼角微微翘起的女人出现在他的梦里，翘着二郎腿，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死亡是林恩必经的历程，她的职权本就是死亡，经历了这些，她会越变越强大的。”
“我还能见到她吗？”
“当然，在千年以后，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在她小时候就出现在她的身边，你也不想给她留下喜欢小孩的印象吧？”
创世母神从他的梦中消失了。
莱奥维斯开始了独属于他的，漫长地等待。
*
林恩醒来的时候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她一睁开眼，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林恩，呜呜呜，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一转头，她便看见了哭得像一个烧开的热水壶的弗兰克。
“呜呜呜，林恩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小鱼干？”
弗兰克一边抹着泪，一边从身后掏出了一大袋的小鱼干。
林恩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猜测：“小白？”
弗兰克顿在了原地。
第86章 结局 “他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召唤。”……
林恩是怎么来到弗兰克的身边的呢？
林恩其实记不太清了, 人的记忆总是喜新厌旧的，那些太遥远的记忆，被轻易抛弃在了深海之中, 成为了那些被拍死的前浪。
她只记得，在很久以前，弗兰克伸出他的手, 牵紧了她的手。
“我们回家吧。”弗兰克笑着和她说道。
她从此便有了家。
弗兰克是一位很好的监护人，他总是稳重，沉着, 在面对林恩的时候, 又充满了耐心, 他很快学会了养育孩子的技巧，然后将这些技巧用在了林恩身上。
他把林恩养得很好, 林恩不得不承认, 她有一个足够幸福的童年，以至于在弗兰克承认自己就是小白的时候, 她反而有些不可置信了。
她怎么也无法将如今稳重的弗兰克和记忆中那一位有些贪吃的，有些跳脱的小天使联系起来。
弗兰克看着林恩有些震惊的神情，便轻易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他叹了口气, 欲言又止。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亲爱的林恩,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距离你死去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太久了呢？”
他顿了顿，“时间改变了我，也改变了很多事情。”
他看着林恩，又露出了和她记忆中无二的温和神情：“你想要见见莱奥维斯吗？”
林恩愣在原地。
*
从弗兰克的口中, 林恩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将近两个月。
爆炸带来的伤害早就已经被治疗彻底。
她很快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如果你做好准备，就呼唤他吧，他会来见你的，无论是隔着山，还是隔着海。”
弗兰克关上门，留下她一个人。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终于念出了那一串咒语。
话音落下之时，伴随着升腾的雾气，一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真的和记忆中很不一样了，就像弗兰克所说的那样，时间改变了一切。
眼前这一位男人，金色的，仿佛铺满了阳光的长发垂在腰间，他的脸颊瘦削了些，以至于那股天真的少年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漂亮的，如同猫儿一样的碎金色眸子正看她，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的情绪了，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是想念吗？还是痛苦与恐惧？
那样复杂的情绪杂糅着，以至于莱奥维斯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时，林恩下意识躲开了。
莱奥维斯顿在那，像被抛弃的狸花猫，浑身上下，溢出了悲伤的气息，这轻易让林恩软了心神，她想，她或许有些过分了，莱奥维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她了，他或许变化有些大，但她怎么能够躲开他的接触呢？
但没等她说些什么，她的手腕便被包裹，眼前的男人一用力，她便落在了他的怀中，如一朵蓬松的棉花。
莱奥维斯的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肩，他将脑袋埋进了林恩的脖颈处，时间过得太快了，他长高了不少，以至于这动作莫名有些滑稽。
可是林恩看不到，莱奥维斯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包裹，她的每一片肌肤，每一寸血肉，都染上了他的热量，他高大健硕的身躯此时却在微微颤抖着，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你终于回来了。”他抬起头，露出那双被泪水浸润的，泛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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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一场酷刑。”莱奥维斯有的时候会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