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事不利,需得本王亲自出手,你有何脸面在此跟我提条件?”
小应氏被气势压得不敢言语,哪有分毫在柳清卿面前的嚣张跋扈?
“若成了,不止见他一面,送你去与他共度余生都可。”
小应氏闻言瞬时激动不已,感激涕零跪下磕头,咚咚几声,眼睛立时红了,在这横亘刀疤的脸上令人厌恶。
男人挪开眼,“给你七日时间,若办不成,别怪我不留情面。”
男人挥手要让小应氏下去时,忽然顿住。
“你可见过谢琅谢大人?”男人问。
“谢大人他……瞧着如何?”
小应氏忙殷勤堆笑:“自是见过,谢大人温润俊美。”
温润俊美么,那他想来是看错了?
“知晓了。”
郢城堪为副都,若郢城乱起来,在京城的那些权贵自然无法置之不理,便能将他们拖下水来!
“快些行动,剩下听我指示。”
小应氏颔首表示知晓后退出昏暗的房间。
再门合上后,男人摘下面具,露出那温润俊美的脸。
竟是傅修竹!
他抬眸向窗外看去,隐约能瞧见小应氏模糊的影子。
她口中那令她念念不忘的檀郎早就成亲生子,妻妾成群。早就将她抛到脑后,她却还以为檀郎还被困着等她救呢。
也是个可怜人啊……
待小应氏消失不见后,傅修竹换身衣裳,将面具藏于怀中,开门潜入这茫茫夜色之中。
悄然回到医馆,傅修竹盯着那后院紧闭的二门出了神。
那林眉将后院看得紧,等闲不让人进。
傅修竹陷入沉思,这忽然出现的男人果真是林姑娘的兄长?
他却只听过谢琅的名声,没见过他。
听闻谢琅端方克己,最是君子。
可这人却冷若冰霜,目光森然。再者那日谢大人送来时脸上全是血,周遭护卫守得严,挡在前头他眼神不在伤处护卫便凶巴巴问他看哪呢。
弄得他竟然没看清近在咫尺的谢大人是何模样。
若说来哪日这人脱了衣衫,他倒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转念想到谢大人伤重正在别院躺着养伤,据探子来信还未醒来,想来不是一人。
应是他想多了。
但也不能这等儿戏,他得派人去寻谢琅的画像来看看。
想清楚后,傅修竹才回了房间。
将门合上,便等明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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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琅不知正被数人惦记,这头理好事后便悄然回到医馆后院。
如今她一时不在自己眼前,他便心慌。
他擅隐忍。
至于那讨厌媒人选的夫婿,他还能让其成真不成?
那紧闭的房门令他燥意难耐,他静立于房门前,闭上眼从茫茫之中寻到她平缓的呼吸声。
心静下。
推门而入,床榻上隆起的小鼓包映入眼帘。
谢琅眼里终于有了些许笑意。他走过去,蹲在床榻旁。
床上的姑娘好似有感应一般,翻身过来。
他痴迷地以鼻尖轻蹭她的,将脸颊贴在她摊开的掌心上。
鼓噪扭曲闷声尖叫的灵魂终于不再像疯狗一样冲撞他的太阳穴,跟着静了下来。
泡在冰潭中的四肢百骇寒气侵人,可一贴近她,仿佛暖阳照拂,瞬时就好了。
他不由想起魏明昭的话,喂饱了才好么。又想起今日那清风馆中……
以犬齿轻咬她掌心嫩肉,想用力咬醒她,又怕她醒。
谢琅贪恋她的滋味。
又想起魏明昭所言——李郢跟着来了。
夫人尚且不知上一辈之事,原来还在京城时他想着顺其自然,若王妃将卿卿寻回去,她有依仗也是好事。
现今他却品出旁的滋味,他的卿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
连他早前那话都耿耿于怀,若知晓母亲尚存人世却不与她相认,该多伤心难过?
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好受些呢?
忽然窗棂被轻轻叩响,谢琅骤然沉下脸,尽是被打断的不悦。
恋恋不舍抬头离开她的手心,开门出去。
谢伍正在门外,知晓应是打扰了大人,头皮发麻。
自夫人离去,大人阴晴不定。他原以为寻回夫人后大人会恢复往日光风霁月,却没成想怎愈发……
“何事?”
谢琅出声打断谢伍思绪。
谢伍回答之前却往前一步,这是生怕旁人听到。谢琅也肃神。
谢伍以几不可闻的气声,“大人,前头有人来报,应少将军将到郢城。”
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说谁来了?”谢琅蹙眉绷脸。
谢伍低头不敢看大人:“应少将军距郢城还有三十里,明日晚些便能进城了。”
“明日便进城?”
谢琅冷哼一声。
第75章 堂堂谢琅谢大人竟有不敢的……
好烦。
谢琅心中第一回 升起这般属于寻常人的情绪。
“他属狗的么?”
鼻子怎这样灵。
不过转瞬便想了明白,应于诚先前应是在他这边埋了人。
也是小瞧了应少将军。
至于夫人是否知晓,他本想徐徐图之,慢慢试探。可李郢和应于诚匆匆而至,似是不给他时间呐。
幸而现今体内有与她相连的蛊,谢琅居然堪破许多曾经未懂的情绪。
强悍如谢琅,竟头一回心有酸涩之感,却是替她感到酸涩。
站在她的角度,该多难过啊。
胸口处沉甸甸的,喉咙处也发紧。
他心疼她。
谢琅掀起眼皮望向紧闭的房门,重若有质的目光沉甸甸仿佛要穿破窗纸落在她身上。
“知晓了,先莫让他靠近医馆。见与不见,先问过夫人才可。”
她连他的闲气都不忍,又不被富贵迷眼,若是知晓亲生母亲尚在人世却不与她相认,应很伤心吧。
待谢伍离去后,谢琅又推开房门,悄然进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中,和着清脆鸟鸣唤醒了她。
柳清卿睁开眼在床上缓了片刻,昨日种种涌回脑海,她正面向谢琅躺过的地方。她并未着急起身,反倒翻个身对着外头用锦被又裹住自己。
金色阳光照清飘浮的浮尘,柳清卿发了会呆才起身洗漱。
目光扫过隔壁,那房门合着。
他如今倒是听话。柳清卿目露嘲讽。
她还真没骗谢琅,自她来郢城落脚后,上门的媒婆真不少。
谁不想娶个富足的媳妇呢。
许多人暗中盯着呢。
她早就被塞了许多画像,搪塞拖沓着。
洗漱过后她就将沉在箱底的画像都找了出来,摆在书房桌上,柳清卿立于桌旁头一回看得仔细。
外头有人叩门,柳清卿推开窗瞧见是林眉,便问何事。
“张大夫闲下来,您不是说要诊脉?”
柳清卿颔首绕过去将门打开,刚迈出去想了想,让张大夫来书房吧。
不一会儿张大夫便到,院子小就是有这好处。
“张大夫,我近来疲乏,您帮我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掩下曾中药的事,不好明说。
张大夫闻言凝神把脉,沉吟一瞬又有些犹疑,先是看她一眼,又歪头再探。
柳清卿心头一紧。
“可是不好?”她忐忑试探。
“倒不是不好……姑娘好似中过邪药,因解得差不多我已摸不出来。若是姑娘不知,那便是家里人暗中想法子给姑娘补了身子。”
话音微顿,“不过这药并不易解,姑娘家人应是用了大力了。再就是姑娘的身子较比上回好上不少。就是会……”
“会如何?”柳清卿忙问。
“可能对另一方微有损伤。”
柳清卿怔然,谢过张大夫便让张大夫先去歇息了。
她靠在椅背上将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心里有个数。倏尔,轻叹口气。
他为何不说?
转念又轻嘲,他何时对她说过什么。
在他眼里,她无知晓的必要,不管跟她有关无关都不会告知她。
就跟养猫养狗似的,有甚需要猫狗同意的。
起伏的心又凉了下来。
她在柳府,在小应氏手底下委曲求全十余载,最会的便是揣摩人。
褪去对谢琅的那层爱意后,她便清晰看清了谢琅残忍直白冰冷至极的真实一面。
她那间房依旧安静,她便从画柜中将之前媒人送来的画像都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