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上不下的,一时之间竟来了真气。
这日柳清卿回到医馆,却见林眉朝她挤眉弄眼,还以为是谢琅早归了,她蹙了蹙眉。
结果刚踏进二门便隐约瞧见敞开的寝房门中,一道纤细身影,她脚步一顿,又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急促的脚步声令房中倩影转过身来。
柳清卿看清了脸,惊喜不已:“姐姐!”
竟是谢琬琰!
谢琬琰瞧见她先是上下打量她,见她处处都好才放心,却红了眼圈。正好走到跟前,谢琬琰毫不客气打她肩膀一巴掌,“跑得倒远,让我们好顿找!”
柳清卿嗫喏,不知说何。
不管之前与谢琅如何,嘉姨和谢琬琰对她实打实得好。
“给你的令牌怎不用?”
谢琬琰环视一周,“就住在此处?”
柳清卿觑她一眼,没敢应声。
“怕谢琅知晓?为何我得知你的消息会告知他,你未免太不信我。”
谢琬琰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挽住她的手,“走,请我吃顿饭。我这刚到,还饿着肚子呢。”
柳清卿连忙应下。
柳清卿连忙带她去郢城知名的酒楼。
掌柜的一看是柳清卿来,连忙去叫在后院躲闲的东家。东家热情迎上来,亲自送柳清卿去最好的包厢。
百姓愚钝,他们这些经商之人最为活泛。
他们都知这回能得了解药没死透,全赖柳姑娘的面子。
谁不知晓谢大人将其夫人算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
两人到了酒楼。
好生巧,这酒楼中也有嘉兰二字。
“听闻这是摄政王府的产业。”
谢琬琰说。
柳清卿后知后觉,那嘉兰居,莫不也是王妃的产业?
见她神情如此淡然又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知晓了?”
谢琬琰探头好奇问,柳清卿神色复杂地颔首。
见她这般,谢琬琰就知晓她想的甚,直拍她肩膀,那两下动作颇有江湖儿女的豪放劲。
“觉得心烦吧?这有何烦的?反正是她对不住你,给你好处你便拿着,谁嫌弃钱多呀?”
谢琬琰说得全是大不敬的话,柳清卿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可听她这样说,憋闷的心绪却好了不少。
柳清卿掩埋在心底的茫然散去不少。
恍恍惚惚,竟觉得也有道理。
“我也是你们成婚后才知晓的。”
谢琬琰牵着柳清卿的手,说起这事,“最初还是谢琅暗中探查,被魏明昭发现。魏明昭手里探子眼线那么多,虽然前头都被清扫干净,但多少留下些端倪。就叫他俩查着了。”
“我不是替谢琅说话,我也是才知晓的。”
谢琬琰满脸复杂,伸手指了指脑袋,“前些日子母亲才告诉我,谢琅脑子……有点问题。”
柳清卿:“啊?”
柳清卿敛神后却是先问,“嘉姨如今如何了?”
谢琬琰闻言神情更加复杂,精巧的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不知如何说,你回去便知晓了。”
她实在不知如何说京中诡异的情形。
“那嘉姨可好?”
谢琬琰这倒是点头:“母亲甚好!”
不好的是旁人。
“那便好。”
柳清卿放下心,这才问起前头那句,“谢琅脑子怎么了?”
谢琬琰打量着卿卿,听着她现下如此自然喊谢琅名讳,不禁在心中为胞弟竖起大拇指。这家伙也不是吃干饭的,也有两把刷子。如今瞧着,二人比在京中时亲近不少。
原来的“亲密”,不过是水中繁花罢了。
“母亲怀谢琅时,侯府还未立,祖父与父亲都在边疆,故而有人暗中趁母亲临产时给母亲投毒。母亲发现后立时决定催生,可那毒素到底留下些,当时医者给瞧了,说是大多无碍,许会在某些事上怔愣些。”
谢琬琰满脸嫌弃,“他幼时瞧着伶俐,母亲说还当医者给看错了。长大了倒是瞧出来在哪处怔愣了,令他连跌两个大跟头。”
“两个大跟头?”
“嗯,他与魏明昭曾极好。”
“那为何后来生疏了?”
“……当初魏家被抄家流放之际,谢琅偶然得知,我父亲也暗中保人。故而上头没寻到魏明昭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了,谢琅便将魏明昭绑着藏了起来。”
“这是好事啊。”柳清卿疑惑。
“当时看倒是,”
谢琬琰叹口气,“但后来魏明昭母亲与家中女眷不堪路途遥远,在路上殁了,魏明昭错过与母亲最后一面……”
“啊……”
柳清卿竟是无言。
这其中对错,哪说得清呢?
“瞧见了吧?谢琅就是这般,脑中跟缺根筋似的,过于理智,不知情贵,便会做错事。”
谢琬琰该说得都说了,便一挥手,“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好久未见,今日喝些酒庆祝一番!”
“小二!上酒!”
郢城酒淡,还有加上各色花朵酿的甜酒。
柳清卿便没当回事,喝些酒喝些。
可她心里头有事,没想到一喝就喝多了。
许久,也不知二人到底喝了多少。
谢琬琰趴在窗口试着唤了一声:“有人没?你们夫人喝多啦。”
果真下一瞬便有一道人影从房顶晃过,扒在房檐上,“见过大小姐。”
谢琬琰:“……”
谢琅果真狗东西。
“送我们回客栈。”
谢六:“……不回医馆吗?”
谢琬琰横他一眼,谢六连忙告罪。
李嬷嬷几人也一道而来,不过是在楼下听书。
谢六跃下房檐,从正门进了酒楼,唤青橘帮忙。青橘纳罕看谢六一眼,跟着上去了。
谢琬琰住的客栈离酒楼不远。
马车上,清风从帘子缝隙徐徐吹进来,轻拂着脸庞。柳清卿半梦半醒如飘在云端,舒坦得很。她撩起帘子往外看,带着疑惑的鼻音,“嗯?姐姐不去找姐夫么?”
谢琬琰僵住:“不去。”
柳清卿眨巴眨巴眼。
谢琬琰垂眼:“魏家族老要给他纳妾。”
柳清卿愕然,却想起魏明昭的黏人劲,蹙眉摇头,“姐夫应是不会。”
谢琬琰却长叹口气,“今日不会,明日不会。他颇为敬重那长辈,总有一日会被说动。”
谢琬琰摇头:“不说这事了,今日是来寻你,明日再去找他吧。”
“过些时日回京,可要一道?”谢琬琰问。
长久静默,柳清卿轻言,“我暂且不想回呢。”
谢琬琰静了静才又说,“谢琅可知?”
柳清卿摇头。
谢琬琰托腮望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清卿也心生怅惘,谢琅自是要回京的,她若不回,他们兴许好不上几日。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说深也深。
说浅比丝线都浅。
不过片刻便到了客栈。
这客栈是郢城最好的客栈,与传统上房不同,这家除了上房还有独院。
谢琬琰住的便是独院。
推门进去,比医馆后院还大,几间小房别致清雅。
这一会儿谢琬琰已酒醒大半,令人将柳清卿送入她旁边的房中。
自己则松散躺在床榻上想事,一想魏明昭要纳妾,族老说已与魏明昭商议过,魏明昭并未反对。
一想到要与别的女子用同一男子,谢琬琰便恶心作呕,扶在床榻边便真干呕起来!
就这时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一道人影匆匆而来,扶住她。
“怎了这是?”
谢琬琰僵住,抬眸觑他一眼,“你怎来了?”
魏明昭大掌捋在她的后背上,动作轻柔。
瞥向她的目光却凉凉的:“为何不去寻我?”
谢琬琰:“……谢琅可知卿卿在我这?”
魏明昭眼中不郁更甚:“他随我一道来的。”
“……哈,谢琅那狗东西,恨不得将卿卿拴在身上……”
谢琬琰低声说他坏话,“变态一般,就卿卿性子好,才没跟他翻脸。”
魏明昭:“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谢琬琰疑惑:“我怎了?”
魏明昭:“记得小声些,若让他们听到,倒便宜了他们。”
谢琬琰惊呼一声便被吞没。
隔壁。
柳清卿隐约听到动静,便要起身,撑起身子却见门口一道高大人影。
那人背着光,傍晚霞光在他周身勾勒出金粉之色,好似不是凡人。
她闭上眼又把自己摔回床榻上,竟然发觉心口痒痒。
脚步声停在床榻旁,那人伸手扒拉她肩膀,柳清卿肩膀一抖不让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