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愿与我说话吗?这是作何?”
谁还没脾气了?
半晌没听到声响,忽然,布料细簌掉到地上的声响。
她不知为何心道不好,忙回头,却见那房门还没彻底合上,他竟将外袍扔到地上。
柳清卿回眸之际他已解开里衣衣扣。
她忙要下榻去关门,他却长腿强硬挡在她腿前头不让她动。
“你又发什么疯?”
她低声斥他,却撞进他寂然的眼里。
里衣落地。
第94章 “你为他打我?”
“你瞧,疤没了。”
谢琅转身,后背发青的淤痕也淡去不少。
柳清卿眼睛黏在他身上,这白玉般的肌肤上不知粘了什么,动静之间竟泛着好看的微光。仔细瞧还能看到隐约的痕迹,却像虎豹暗纹,极野性魅力。
柳清卿情不自禁伸手,轻触着几若不见的纹路。她手指碰到哪处,哪处就绷紧往回收,抬眸瞥他一眼,手上却未停,好玩极了。
房内气息浓重,他仰头看着房顶的花纹纹路,喉结却不听话,滚动地愈发快。
她的手指交错跳跃,徐徐往下。
终于……他一把攥住她的手。
“疤没了,不看别人了可好?”
黑眸如火般烧灼着人。
柳清卿顿住,狐疑看向他。
“看谁?”
谢琅绷着下颚撇开脸,他不愿说出那人的名讳,也不愿她的唇舌中吐出那两个字。
“清风馆那男子。”
谢琅咽下喉头酸涩,转眸看过去,“我知你喜欢,但我更好。”
柳清卿蹙眉,将手缩回来。
“我喜欢什么?我喜欢谁?”
谢琅又闷住不肯说了。
柳清卿来了气,推开他就要走。
但喝了酒,动作轻飘飘跟云朵般柔软。
扰得谢琅一颗心啊……想化成一滩水,想起那男子,又转瞬冻成冰。
“清风馆那男子,你不是……喜欢。”
他垂着眼,俊美的脸上淡漠至极,可眼里却委屈得很。
“我何时说过喜欢他?”
“你躲灾带他,逛街市带他,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你从未带我一道……”
那虚晃的语调,隐隐指控她。
“我何时?”
柳清卿吸口气,她从前觉得谢琅不张嘴令人气闷,没想到他开口能言后竟也这般气人!
她若喜欢与润,还与他夜夜同眠,他将她当成什么人了?
“那你既如此说,我便顺了你的心意,去跟他过算了!”
柳清卿喝得多,脑中思绪时断时续,索性“大放厥词”!
说罢使了真劲要推开挡在身前的男人,嘴里嘟囔着,“不是说我喜欢他,那我自要找喜欢的人去!跟你成日在这胡扯个甚!”
她不过是没想清楚未来与他如何,他倒好,竟往她脑袋上扣上这般大的帽子!
谢琅不让她走,虚虚圈着她的腕子,沉默挡在她身前。
左晃右晃,都逃不过这墙似的男人,柳清卿恼怒不已,抬手就往他身上打,毫不留情,噼啪直响!
“你为他打我?”
他眼底一片黯然。
听到这话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柳清卿抬起手就朝他肩膀去。柳清卿想起谢琬琰的话不由想,这人果真脑子不好!
啪一声。
谢琅竟又俯首以脸颊接住这巴掌。
“你这是什么毛病!”
柳清卿嗔怒不已,这时来的真气。
“卿卿待我不好”,
谢琅牵过她的手覆在自己微红的脸颊上,“卿卿整日与我一起,还想旁人,我哪里不好?”
“你成日胡思乱想就不好!”
柳清卿扫过他的脸颊,拧眉抿唇,“与你说不到一起,你自己静静罢。”
竟要抛他而去。
谢琅攥住她,一把将人带进怀中,俯首盯住她。
柳清卿摔进他坚硬的胸膛上,眼冒金星,眨巴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一抬眼就撞进他晦涩沉郁的眼睛里。
最初他的眼睛像广阔无垠的海,清凌凌,什么都没有。
现在海面破裂,倒是藏了许多东西,却令她瞧着心里难受。
她轻轻踮脚碰了碰他的唇角,感受到他僵住的身体,柳清卿轻嗤一声。
嘴上说得倒厉害。
谢琅忽而抬手按住她的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吵着吵着,两人竟吻到一起。
柳清卿也存了气,一下将他推到。谢琅今夜身段颇为柔软,直接倒在地上,还捏着她的腰,护她没摔到。
谢琅伸手将门合上,木门吱呀吱呀。
柳清卿将他按在下头,不时捧着他的脸看她一眼,骂他,“谢大人好生小肚鸡肠。”
谢琅沉沉嗯,一副说甚都可的模样。
忽然,嘭一声巨响。
吓得柳清卿一哆嗦,下意识钻进谢琅怀中更深,谢琅也跟着一颤。
“莫……太紧……”
直拍他手臂,“喘不上气了。”
柳清卿紧紧箍住他,吓得四处看,“莫不是放火炮了?”
声响这般大!
二人连忙收拢衣襟,将门开道缝。
竟然是隔壁床榻塌了。
柳清卿:“……”
谢琅:“……”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无言。
被打断,二人再无适才的劲。
柳清卿回眸看到他松散的衣襟,抬手给他系上,又白他一眼。转身往床榻走,谢琅在她身后。
柳清卿坐在床榻上拍了拍,“我们聊聊,你为何如此想。”
谢琅在她身旁坐下,“偶然听闻你不愿回京城,想来更喜欢郢城罢。”
喜欢郢城的什么呢?
花?草?……抑或是人?
谢琅垂眼,安静到寂寥。
柳清卿看着,不由轻叹口气,她不知这一遭过后,怎患得患失的人变成了他。
她勾住他的指节,索性与他借机说开了,“我是不想回郢城,我也没想好你我日后如何。”
他骤然攥紧她的手,红眸望向她。
“可是我也没要与你分道扬镳,我们就慢慢来好么?”
在经人背叛,知晓女子的无力,权势的重量后。她现在倒是不排斥回京城,反倒有空近乡情怯之感。
“那我每月休沐都来看你。”
谢琅勾住她的手不肯放,“医馆中我的东西莫要丢弃,我回来还与你同住那屋。”
柳清卿讶然:“我以为你不会应。”
谢琅却笑:“我哪敢不应呢,你我之间,你说得算。”
这一抹掺杂遮苦涩与释然的笑却让柳清卿看住了,她的心怦怦直跳。
他们打算甚好,可时局骤变,并未给他们岁月静好的机会。
夜间便有京中急报——打起来了。
北羌北戎联军正向郢城推进,谢琅与应于诚领命抗敌,魏明昭归京令有它用。
这一下子柳清卿不得不回京城。
那些小儿女的情肠只得被抛下,她再任性也知生命可贵。
回京之前,谢伍来饼那小院境况。
柳许与贺檀连两位小辈的粥食都抢,两个人当初一人夺到一把菜刀,倒成了院中“霸主”了。
小应氏心狠手辣,趁两男子抢了她的粥食腹泻虚脱后,趁夜寻到菜刀,生生将二人给煽了!
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那夜哀嚎嘶鸣,据说血流了大半院子。
小应氏也没落着好,“搏击”时眼睛被戳瞎了,上回被柳清卿拿带毒发簪捅破的嗓子因无解药,渐渐溃烂无法出声,只能整日如乌鸦般咿呀。
每每恢复些精力,三人就会重新缠斗到一起,跟养蛊一般,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倒不似人,更像动物了。
柳清滢与柳元洲倒是安静,就是安静的如同死物。
什么情情爱爱,父慈母爱,全都被惨惨撕裂。
据说那柳清滢到了夜中又哭又笑,怔怔然地不大正常。
柳清卿安静听了,不知是何滋味。
已不觉得痛快,只觉得悲哀,他们终其一生所求的,最后竟落到这般境地。
只觉得……无人疼无人爱好似是上辈子的事了。
柳清卿扶住酸痛的腰,神情复杂。
昨夜谢琅过于粘腻,这还没做甚呢,这日后要真做甚可如何是好。
过去在侯府时,房事上他规矩克制,从不胡作非为。
现下却是从不规矩克制,竟是胡作非为!
给他们收整的时间不过一日,柳清卿将燕罗丸的药方交给谢琅。虽没那珍贵药材,可寻来顶用那一味也能有八成效用,能救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