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王妃不禁握紧衣袖。神医余光瞧见,眼神闪烁。
“本是难熬过这一劫,没想到峰回路转,谢夫人手中居然有能起死回生的燕罗丸,这才救了谢大人一命。”
王妃却愣住,低声喃喃,“卿儿将燕罗丸拿了出来?”
神医也不禁顿住,连忙噤声没再答下去。
王妃却起身在原地来回焦急踱步,“怎会?谢琅明明有一枚。”
神医垂着头,后背早已出了一背汗,把自己当成死物当作没听见。可王妃却没放过他,又继续追问,“那燕罗丸可是放在一个宏锦苏绣荷包内?”
神医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王妃闻言跌坐玫瑰椅上,出神半晌,而后才脱了力般又说,“还请您下次去侯府为谢大人把脉时,也给他夫人瞧瞧身子。”
神医领命离去,走到院中一阵风得他透心凉。
居然让他不小心窥见贵人的密辛,怪不得当初王妃怀麟儿时为她把脉却是生育过的脉象。可……京城谁不知晓柳府的应夫人已过世十余年了!
如今柳府的主母是应夫人的胞妹,当时还一时传为佳话。
怪不得柳大人十余年没升官,且官职虽不变,管的事却越来越……
冷汗发凉,神医身子一抖,赶紧倒腾着小腿往自己院子跑。
神医走了,王妃却出神坐在那许久未动,半晌捂住脸低声抽泣,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宛如夏末寂寥将亡的蝶。
没过片刻,有一少年从屋顶落下,听到母亲的哭声后急忙跑过去,单膝跪在母亲身前,忙使人拿来帕子,自己为母亲擦脸,并小声说,“母亲莫哭,不然眼睛又该疼了,父亲又会生气。”
“父亲心疼母亲,若是生气,说不定要打儿子出气呢。”
俊秀的少年撒泼卖乖,终于让王妃止住了哭。他连忙说,“母亲,我去看了姐姐,姐姐长得很好,跟母亲很像,瞧着跟谢大人感情也好。”
濡慕地将头轻轻靠在母亲膝盖上,“如今我长大了,我知母亲惦记姐姐,我定会对姐姐好。”
王妃双目通红,强忍泪意抚摸儿子的头,连着说了三声好。
王妃哭了一通果然头痛难忍,痛到眼睛无法睁开,少年将母亲扶回房休息,后又将下人召到一起,与刚刚在王妃面前的乖顺不同,他此时冷着脸已初具气势,与他那骁勇善战的父亲如出一辙,“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告诉父亲,若让我知晓谁嘴松,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待到晚间,摄政王赶在晚食前带着一身倦意回府,踏入正院只扫了一眼正在干活的下人便眉心紧蹙,快步进到房中。
瞧见他的王妃正躺着,小小的身体藏进锦被中,远远看着好像一只雪兔。走过去拨开她的发丝,房中烛火未燃,他想看清便要低头,待他离近时,虚弱的王妃忽然起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几乎回响于整个院子里,下人扫院子的声都没了。
摄政王侧着头半晌未动,偌大正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另一边嘉兰苑众人都被焦灼笼罩,因着谢琅是因公务暗中出京受伤无法声张,连府中的人都要瞒着,此时只有嘉兰苑的人才知大人似是受伤或醉酒被人抬回府中。
连李嬷嬷她们三人都只知大人许是受了伤,因被夫人关在门外,其他一概不知。只紧着烧热水,管束下人不许出院。
果真如神医所说,刚入夜谢琅就烧了起来,等兑热水的片刻功夫就忽然烫人,柳清卿顾不得别的,嫌那薄衣薄裤碍事,到亵裤时也不过短暂犹豫一瞬,心下发狠,索性给脱了个精光。
不假他人之手,柳清卿通夜劳作,只要摸着体温上升便召人送水来,将他身上抹一遍,带水分干了后就将被子给他盖上,如今风寒也是要命的。
实在困倦时就趴在床边浅寐片刻,手也紧牵着他的,生怕错过。
后半夜气温降低,柳清卿打个哆嗦被冻醒,见他身侧还有些许地方便侧身躺了上去。
心中记挂着他,总忽然惊醒,摸摸他。好在过了寅时就不再热,柳清卿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一半,拿外裳盖在身上这才昏睡过去,但也记着他身上有伤只维持侧身蜷缩的姿势不敢多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手中发烫,猛地惊醒,起身之际外裳从身上滑落。她忙要换手要探他的体温,却在垂眸看到自己手中说握之物时猛然愣住。
怎么……
怎么会……
她明明勾住的是他的手指。
似是惊异似是心绪,倒吸口气下意识忙看向他的脸,却撞进他浓黑的眼里。
谢琅不知何时醒来,正安静注视着她。
漆黑的眼底却如翻滚的浓雾,下一秒就噬人。
第24章 “圆房即可。”……
柳清卿忙松开手,慌乱不已,颠三倒四地解释,“对不住,我也不知是怎么……昨夜怕你发热,我明明勾的你手指,怎么……怎么就……”
正当柳清卿要下地逃脱时,却被谢琅一句话钉在原地。
他的嗓音干哑撕裂不复往日温润,“夫人还真是,惯爱与它玩耍。”
遗憾叹气,“今日不成,对不住夫人,还要劳夫人等些天。”
柳清卿松开手,小心扯过锦被给他盖上。
羞赧过后,终于反应过来他醒了过来。
盯着他的眼眸却渐渐红了,晕出眼泪,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往日害羞的她却凶巴巴地瞪着他,倔强地不肯挪开眼。
谢琅眸光渐柔,嗓音也更加低沉地劝慰她,“好了不哭,你看我这不还好好的。”
这一急,柳清卿就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虽眼圈还红着,却像炸毛哈人的奶猫,凶巴巴怪招人爱。
浑身的伤动弹不得,差点丢了一条命去,这叫好好的!哪里好了!
柳清卿满腹火光,面色不善狠瞪他一眼忙下床去叫人。因着晚间不敢动作,腿麻了还踉跄险些摔倒,柳清卿红着脸没回头。
走到门边打开一道缝低声,“谢六,大人醒了,快去请神医来。”
说罢又小心将门合上,生怕钻进来一缕风。
转身又去八仙桌那倒了碗温水,既谢琅醒了,就得多喝水,神医说了,多喝水能将体内毒素快快排出去。
她过去小心将瓷碗送到他唇边,看他配合饮尽才松口气。
又娴熟探他额头和身下的软褥,见一切都好才松口气,转身背对他坐在床边。
她不敢回头,生怕他醒来是一场梦。
从他浑身是伤回来时,她觉得就像暴风雨中颤颤巍巍的一棵树。
这么一想,鼻子的酸意止不住,泪水又溢了出来。
忧心他,也担心自己,又自责在他这生死关头她居然还念着自己,难道果真像柳许与小应氏说的那样薄情寡义?
一条手臂揽住她的细腰,“怎么瘦了。”
她听到他低声说,“这次还要谢夫人为我备的小点心,不然可是熬不到回府。”
本谢琅说这话是感谢柳清卿,可恰好戳中她不安的心,听到这话再止不住哭意,终是哭出声。
“夫人…这……”
谢琅没想到第一次哄人居然将人哄哭了,连忙揽她,她却不动,挣扎着要起身时被柳清卿察觉,她立时回头,“浑身是伤,怎可乱动?刀口再崩开!”
正这时叩门声响,柳清卿抹过眼角,快步去开了门后便跟在神医身后。
神医动作利落,仅过片刻就说,“大人已大好,恭贺大人过了这道鬼门关,就是这外伤还要将养一段日子。”
谢琅不便起身,只能抱拳行礼,“还是您医术了得。”
神医笑意微顿捕捉痕迹将功劳推给了柳清卿,“哪里是我,谢大人恐有不知,这次您可得多多谢过谢夫人才是,毕竟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谢琅看向侧身不肯看他的女人。
神医:“上次来时未来得及给夫人把平安脉,不如今日也给夫人瞧瞧?”
柳清卿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谢琅说,“那是极好!谢过您了。”
柳清卿想起陆老头上次嘱咐她要带夫君一同再去诊脉,心里也一直记挂这事,莫不是她身子哪里不好不便直说才要夫君去?
故而神医诊脉,她也配合。
上次的猜测大概中了七七八八,神医给柳清卿诊脉时更打了一百八十分的精神,可仔细一探却变了神色,下意识看向谢大人,却见谢大人眸色幽深似有深意。
两人对视不过一瞬,柳清卿没注意到,神医也只说,“夫人气血两虚,又脾胃失和,都需补补,我这就给您写两幅方子,劳烦您拿去跟我那守在门口的徒儿知晓一声,我再给谢大人仔细瞧瞧外伤。”
待柳清卿离去后,神医立时严肃望向谢琅。
“谢夫人曾经可是中过邪药……”
谢琅颔首。
神医嘶一声唾骂:“何人如此下作居然给黄花大闺女用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