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她爱吃的青葱细面。
与在柳府那般“寄人篱下”相比,刚加入侯府时便觉过上了好日子。可如今才知什么算是真舒坦。
刚加入侯府时,李嬷嬷也给她煮过面,可那是捡了柴火搭了个小灶,用过便得拆了。主仆二人在柳府谨小慎微惯了,做事谨慎不会让人摸到把柄,再说她们可担不起令侯府走水的名头。
那般心惊胆战,哪如现在有了小厨房这般堂堂正正。
更别说谢琅用雷霆手段为她立威,只言片语之间让嘉兰苑“血洗”一遍,如今嘉兰苑里头得力的人,说全是她的心腹也不为过。
便是摸着胸口说,柳清卿也知谢琅对她着实不错。
如今二人感情升温,未来的日子也有了盼头,待生下一儿半女,她此生就稳当了。
用了早食,柳清卿正犹豫是否去寻谢琅探听下他可发现了她私藏的秘密?
正这时,却听一阵急促脚步声,是门房小厮前来报信。
“夫人!大人请您去花厅一趟。”
柳清卿驻足:“何事如此急?”
小厮:“宫里头来人了,具体何事小人也不知。”
柳清卿没再追问,转身之际李嬷嬷已极有眼色地捧了头面迎了上来为她妆点发饰,青橘与赵盼生也去寻了更庄重的衣裙。
有这仨人帮忙,不过须臾柳清卿便整装妥当,往花厅去。
刚过垂花门便听一道陌生沙哑的男声。
她心头一紧,脑子里只想着李嬷嬷教过她的宫廷礼仪,万万不能在此时给谢琅丢脸。
花厅中二人耳力极佳,在她走近便止了话头看了过来,谢琅向前迎她两步,令人意外的是,宫中那人居然也跟着走了过来。
谢琅在她身前半步之距止步,侧过半身虚挡住她,“这便是宫内总管谭大人。”
来人居然是幼帝身边正一品的总管太监谭高。
谭高此人俊美英气,身形挺立如青松翠柏,与谢琅并肩而立毫不逊色,根本瞧不出是缺了身的人,只觉此人脸苍白异常。
隐去公公二字,谭高扫过谢琅的目光颇意味深长。与面对其他人的冷淡傲然不同,谭高对着柳清卿倒是微微欠身行礼,“夫人安好。”
“今日奉陛下之命为二位送上新婚佳礼”,
谭高一挥手便有小太监抱着布匹锦盒鱼贯而出,低头垂眼微躬身站在他们面前。
只是借着新婚的由头罢了,也不能明说是因为谢琅以身做饵让湖广总督栽了跟头所得的“报酬”。
谭高手一指,“此乃江南那头进攻的赤日纱,后头的锦盒是东海珍珠和些许俗物。”
说话间如羽的目光扫过柳清卿,含笑问,“不知夫人可喜欢?”
谢琅眉心微蹙,正要开口,就听谭高又说,“谢大人此番风餐露宿为朝廷捉拿贪官很是不易,又是新婚,陛下深感揪心,便命我来送些薄礼。夫人莫要推辞。”
天子所赐哪敢拒之?
柳清卿屈膝叩首:“承蒙皇上赏赐。”
谢琅见她刚一动作便也挡在她身前与她一道叩谢隆恩。
谭高静默一瞬,侧身微避,只嘱咐句,“夫人将礼收好罢。”
便告辞离去,“宫里还有事,我便不再打扰。”
在谢琅命人接过赏赐时,柳清卿悄悄往门口望去,只觉谭高这人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半点不像她想象中大权在握的总管太监,倒像个儒雅随和的书生。
正想着,将要转过墙角时谭高却忽然回眸,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好像有利爪能立时撕掉肉。柳清卿一惊僵在原地,转瞬目光碰触,谭高看到是她,目光忽然柔和,牵起唇角朝她淡笑颔首。
谢琅安排好后转身见柳清卿发呆,顺着她望着的反向看去,而后低声唤她,“夫人?”
柳清卿这才回神,忙应声唤了夫君。
谢琅又仔细打量她两眼,见无异常才牵起她的手走到赤日纱跟前。
赤日纱颜色极盛,在日光下光芒四射,这纱只有江南一处古镇才有此技艺,一年只得三匹。
勋贵之家也只能寻到一尺半尺,为新衣增色添彩罢了。饶是这去了宴席都会引人注目。
哪见过这大手笔,这可是整整两匹价值连城的赤日纱啊!
再往后看,一锦盒的东海珍珠直晃眼。
最后是一臂长的木匣,谢琅示意柳清卿揭开盖子,满满登登的金元宝,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光芒四射,晃得柳清卿一手扶住谢琅手臂,一手捂住唇。
她知自己这模样好生没出息,可她忍不住啊!
哪见过这么多的金元宝!
这样多的钱,她都要被砸懵了!
这架势足见谢琅如今炙热。
嫁入侯府这件事才有了真切之感。
再看向谢琅的眼神都有些不同,她不知她的目光中突然多了审视与探究。
谢琅见状并未多言,只招手让李嬷嬷过来,“劳嬷嬷差人将这些搬回正房。”
瞧谢琅这样,柳清卿忙阻拦,“夫君,这些放正房怎行?是否得放进库里去。”
房中摆这些,她也不敢睡啊。
谢琅:“夫人看着办罢。”
一句话令柳清卿颇为茫然,这她怎么看着办?
见她如此,谢琅笑道:“夫人的东西自然夫人说得算才是。”
柳清卿惊讶瞪圆眼睛,“夫君?”
“都给你。”
谢琅笑,“我要这赤日纱有何用。”
又看向东海珍珠与金元宝,“珍珠留给夫人做头面首饰,金元宝便留给夫人当作小金库吧。”
说罢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当真不在意这些金银财宝。
“夫人先料理这些,我还有些公务。等忙完带你出城吃斋饭。”
柳清卿怔然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眼前发热,忽然转身掩住发热的眼眸。
从未有人如此“娇惯”她。
只觉自己一颗心像面团一般被他揉搓。
李嬷嬷见小姐如此,又高兴又难过,悄然上前将小姐抱入怀中,也红了眼。
“小姐熬出来了,熬出来了……”
另一头书房。
谢琅踏入书房后便进了地道。
满京城都知与他不和的魏明昭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密道之中,正坐于榻上手捧书册,见谢琅走近冷嗤道:“没想到谢大人居然是个情种,之前曾说三年后便要和离的话可还当真?”
谢琅:“若柳氏想走,自然放她自由。”
魏明昭挑眉,“魏某佩服谢大人以身入局的魄力。”
说罢将书册随手一扔,“若原来你打定主意要和离,待你听了这事后想是会改变想法。”
谢琅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什么事?”
第30章 上次圆房喝了些酒又以为是梦……
先不说他们之前结的恩怨。
如此面若冰霜,浑身冷戾,这才是他魏明昭认识的谢琅谢大人。
见他如此,魏明昭心气倒是顺了半分。
“听闻谢大人最近在查摄政王妃。”
谢琅闻言立刻肃面眯眼:“你如何知的?
魏明昭轻嗤:“一日寻不到岳母,琬琰便一日睡不好,我有何不知?”
不等谢琅发作,魏明昭又趁机威胁道:“说来巧,我倒得些消息,若谢大人想知,需得应我些事。”
谢琅眯眼:“何事?”
“我公务繁忙总不在府,若尊夫人无事,让尊夫人多去府上走走,与琬琰说说话。”
听闻此言谢琅冷笑:“过去伤了谢琬琰,如今倒做起人了?”
彼此曾经是掏心掏肺的兄弟,如今虽分崩离析勉强弥合,最知刺向对方哪最痛。
“谢琬琰当初并不想嫁与你。”
魏明昭也沉下脸:“不管她想不想嫁,如今也是我魏府的当家主母,为我养育的两个孩儿。就算她死了,也要与我埋一起!”
这话倒没法驳。
谢琅扭头勉强咽下这口气,不耐道:“应你了,到底何事。”
魏明昭嗤他:“谢大人瞧着颇为疼爱夫人,也不过如此。”
见谢琅就要变脸,魏明昭止住话头说了正事,“我这头得到消息,尊夫人母亲离世转日,摄政王妃便入了府,你说巧不巧?”
谢琅却没应声,紧绷的面皮微微放松。
魏明昭瞧着忽然懂了,目光如冰,挑眉道:“原来谢大人早就猜到了,怪不得忽然要迎柳氏入府。”
朝他拱手讥讽他,意有所指。
“谢大人果真一如从前那般心狠手辣,为了想要的事,不惜将自己也舍出去。令魏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