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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谢琅冲了冷水后便又恢复往日端方君子模样。
今日却未急于上衙,亲自取了药粉与首饰送回正房交到柳清卿手中,并耐心教她。
今日柳清卿妆容素雅,衣裙与往日相比又显庄重几分。
谢琅匆匆扫过她的面庞,却未夸奖她半分,令柳清卿失落。
“此银戒中有百毒解药,寻常毒药都能解开。”
说罢将圆环银戒戴到柳清卿手上,又递给她一枚精致朱钗,“这里头有迷魂散,若遇不不测,按住最上的银珠,向外一甩便会将迷魂散尽数散开。这里头迷倒一殿的人不在话下。”
“还有这……”
谢琅一一细致交代,怕柳清卿记不牢还让她重复几遍,见她果然记住才作罢。
“若要用迷魂散,夫人要先怎样?”
柳清卿见他待她如稚童般忍不住红了脸,“自是要先服用解药,待一刻后才可用迷魂散。”
谢琅满意颔首。
“可是夫君,摄政王府难道这般凶险?”
“摄政王府并不凶险,只是此次谢六不能跟你一道,此次赴宴闺秀众多,人心隔肚皮,我们自是加倍小心才好。”
听他如此说,又听他说我们,柳清卿心如夏花,朝他甜甜笑了。
谢琅却垂下眼眸,向她伸出手,“走吧夫人,今日一道出府。”
柳清卿面露疑惑。
谢琅却说:“我今日恰好路过摄政王府,先将你送去。”
在上了马车,又见后头跟着那匹臀瓣泛白的黑马后,早前的失落便烟消云散。
果然到了摄政王府后,谢琅先行下车,立于车旁朝她伸出手,将她扶下车后,不顾四周来往的行人与闺秀,只低声嘱咐她,“若今日无急务,便等我来接你。”
说着一阵风吹乱了她的鬓发,柳清卿正紧张慌乱之际,谢琅抬手将那发丝重新捋到她而后,犹豫一瞬还是伸手轻握她的小臂一下,“莫怕,一切有我。”
见管家亲自下了台阶来请人,谢琅先是朝管家颔首,而后看向柳清卿,莫名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待我接你回府。”
柳清卿眼眸湿润,朝他点头,便随管家去了。
谢琅只觉刚刚握住她手臂的右手直发烫,收于背后,盯着她渐远的背影,紧攥成拳。
直到摄政王府来人将她请进去,绕过照壁之前一回头,见谢琅还立于马车前。
柳清卿那颗杂乱的心便定了,她朝他笑笑,收回目光深吸口气,便随人走入王府。
今日名头上是簪花宴,宴请的花龄少女。但怎敢让半大的丫头独自去王府赴宴,生怕触了贵人霉头,谁人不知如今虽有幼帝,但坐镇天下的是摄政王。
因此每家不是嫂嫂跟着,便是母亲跟着。
她今日来得早,但也有想跟王妃热络一些的来得更早。
王妃不爱抛头露面,能与她熟悉的都是摄政王那头的亲眷。这些谢琅在路上都一一讲与她听。
她还是初次独自面对这些王公贵族,说不紧张是不能的。
但近来许是辗转拿回不少嫁妆,在生意上也长了见识,倒没刚入谢府时那般心中空落落。
只想着她如今不仅是柳清卿,也是谢琅的正妻,是侯府未来的主母。侯府有恩于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外丢了侯府的脸。
便是一颗柔软的心如颤抖的羽毛,面上也端得庄重淑婉,令人看不出分毫。
今日宴设在王府湖边的三层画舫上。
随管家走到湖边,柳清卿不禁讶异抬眼,这三层的画舫好生高。不似人间的物件,像天人下凡用的似的。
画舫张灯结彩,船柱雕刻舞凤,上头漆着上好黄漆。日光一照直晃人眼。
这画舫瞧着好似在湖面上飘荡,实则与岸边实实连在一起,听闻是因着王妃晕船却喜水,摄政王特地为王妃置的。
怕露了怯,柳清卿连忙敛眉低眼。
到画舫边,管家忽然侧过微微躬身请她,“请谢夫人。”
柳清卿讶异,以目光询问。
这头发花白的管家倒是非常和善,“您上去便好,王妃正在三层等您。”
心中诧异更深,柳清卿倒是端得住没有发问,矜持颔首。随即侧眸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的赵盼生。
上了画舫,王府果然不同,下人训练有素,皆低眼端着果盘头快步行走。见贵人,忙避到一侧。
窗口细纱被风吹拂,窗外绿波阵阵,璀璨的日光洒下无数金斑。
许是湖上风清凉吹去她心中燥热,柳清卿拾级而上,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与一楼的金碧辉煌不同,越往上,越素雅。
到了三层,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与前两层不同。船头位置是个登高望远的凉亭,中舱处一片空地,尾舱却是间精致舱室。
门敞开着,以白色细纱覆之。
忽然一阵风将白纱吹开,隐约让她瞧见那道纤细身影。
只见那人转身,素手撩开白纱。
“可是谢夫人来了?”
人还未至,声已至。
如清泉一般的温柔之音瞬时勾住了柳清卿,亲切跳跃的尾音像冬末春来的第一抹暖风,也似隆冬中刚烤到火时的瞬身通畅。
好生奇怪。
还未见到人,心中便已对这人产生了好感。
第35章 (二更) 柳清滢立在他身旁……
只觉胸膛里的五脏六腑要被勾出去一般。
那撩帘子的动作落在她眼里倏地变慢,她眨了眨眼,下一瞬才看清来人。
来者虽穿着素雅,但头顶那栩栩如生的点翠飞凤便道明身份。
柳清卿垂眸行礼:“参见王妃,恭祝娘娘万福金安。”
王妃却红了眼,身旁丫鬟眼睛尖,忙递上巾帕,又瞥眼柳清卿才担忧道:“今儿这风可大,王妃还是进屋吧,要不然您眼睛又该受不住了。”
王妃却未接巾帕,上前托住柳清卿的手臂将人扶起来,一时间并未言语,柳清卿心瞬时提得老高。
她能感觉到王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不禁头皮发紧。
“娘娘。”
丫鬟低声提醒。
王妃这才猛然回神般:“好好,回去,还得劳烦谢夫人随我一道了。”
怎敢听贵人如此说,柳清卿忙说不敢。
她听见王妃好似吸了口气,不知为何气息轻颤,并肩往那走时,柳清卿捕捉痕迹往后先退半步以示恭敬,却被王妃温柔托住腰背,“怎了?可是晕水了?”
柳清卿心空跳一瞬,一股莫名涌上心头,顾不得思索紧着头皮连忙答道:“让娘娘忧心了,臣妾无事。”
王妃又仔细瞧她两眼,见无事便未再问。接下来没每走几步便侧头看她可否跟上,弄得柳清卿摸不着头脑。
在贵人面前自是要落后几步的,可王妃好似不愿她离太远,柳清卿只好跟紧一点。
进了舱室,一股馨香直往鼻里冲,闻了此香直觉通体舒畅,浑身通泰。
连紧张的心绪都好了不少。
王妃将柳清卿安顿好,又命丫鬟将茶点端来放置好后才往内室走去。
在王妃去擦洗眼睛之际,柳清卿悄悄打量起舱室,许是身份尊贵之人都不喜繁杂,这舱室如同谢琅的书房一般简洁命了,一入眼便是一张八仙桌,四张椅。
紧挨着窗边有一美人榻,另一头也是坐榻,屏风后头许还有洞天,那她便不得而知了。
瞧着不像应酬用的,倒像自己平时用的。
舱室内隐有摄政王来过的痕迹,那案头摆着的兵书,还有墙上挂着的大弓。
她能想象到摄政王与王妃并坐于窗边各自做事的场景,怪不得京城百姓都道摄政王与王妃感情甚好。
摄政王李缙有战神之名,强势凶悍,当初新朝刚立时是其父得了大宝,立下汗马功劳。可开朝圣祖却将大位传于其兄,只因顾忌其煞气太重。
众人担忧李缙不服,但李缙不光欣然接受,并带领群臣向长兄叩首。
脾性自成婚后也好了许多,如今较从前虽手段雷霆冷肃,但已慈悲不少。
新朝百官都感激他娶的好妻,将这杀神制住。
此番仅一面,柳清卿便已觉王妃好似有魔力,令人如沐春风。使人愿意与她待在一起。
她正规矩等待时,王妃也在焦急忐忑整理。
屏风后头又隔出两间小室,一间歇息,一间净室。
刚的潇洒恣意全都不见,王妃正将打湿的锦帕捂在眼上,止不住的眼泪。因怕被女儿听见,哭得浑身颤抖都不敢出声。
“娘娘……”
大丫鬟北枳低声唤道:“见着大小姐是开心的事,您别伤了眼。若王爷知道也该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