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卿以为他在逗弄自己,趴在他胸膛上闷声笑了。
情绪大起大伏,没一会儿便困意上涌。
谢琅没想到柳清卿能敞开心扉跟他说这些,待她靠在自己怀中睡着后他却陷入沉思。顾不得别的,只能先教她如何保全自己。
他刚刚可没逗她,他说的全是心中所想。
若侯府少夫人的身份都无法让她安定,那只能令她立身正,若底气足,便会什么都不怕。
如今她钱财不少,那便需练守成之功。
柳清卿以为谢琅说笑,没想到第二日他便说到做到。
大清早就将她从被窝中挖出来,让她打他一巴掌,柳清卿还未睡醒,迷迷糊糊往他身上一拍,谢琅轻啧一声,“就你这点手劲,扇人耳光都不疼。”
便不由分说将她拉去了练武场。
柳清卿就这样迷迷糊糊每日晨起被拉着练起来,从最初气喘吁吁到最后绕着练武场也能跑上几圈。
谢琅嘱咐她,让筋骨强韧起来,起码若遇危险,能跑过那些闺秀不落到后头,不能让坏人抓住。
便是打了人快快跑回府上,便是那头来找,他也能保她无虞。
谢琅就这般诡异地说服了她。
他还带她打沙袋,教她一套看家棍法。
说是老侯爷自创的看家本事。
“我能学?”
“你是他孙媳,有何不能学?日后我不在家中,你也好教咱们孩儿。”
什么…什么孩儿。
柳清卿红了脸。
日日练下来,柳清卿不知自己现在打人如何,身子倒结实不少,日日理账册却没先前累了。
在那事上……也醒得时间长了。
放下账册,柳清卿想起晨起这一遭不由红了脸,忙掩饰着端起玫瑰蜜酿,又品起王妃所赠的茶点,望着光下的浮尘。
也没甚时间自怨自艾了,成日的事情都做不完。
她理了理如今这几件事。
一是将嫁妆理顺,该拿得都拿回手中,这是她未来安身立命之本,便是跟谢琅有了嫌隙或过不下去,靠着嫁妆都可安稳度日。
二是要弄清母亲那羊皮卷藏了什么秘密让小应氏这么多年对她穷追不舍。若不然以小应氏那不善罢甘休的性子,便是碍于侯府权势不敢如何,也会因着娘家、孝道这些劳什子暗中得缠她一辈子。
三是要弄清那少年是何来头,为何接近她。以那少年与自己相似的玉佩来看,她预感与第二件事脱不开干系。
最后一件事便是嘉姨。
她总觉着上次在府中湖边看到的倩影真的好像嘉姨。
她如何能让谢琅知晓,但需得让自己避开锋芒,既谢琅没告知过她,那便是不想她知。那她便不能让谢琅知晓自己已知晓。
弯弯绕绕,此事最难。
喝完蜜酿,有小厮前来禀报。
“夫人,大人说晚上回来,让您等他一道用晚食。”
柳清卿挽唇:“下去吧。”
又捧起脸,彻底无了看账册的心思。
她与谢琅之间也好像不同了…
他不仅没嫌弃她的小心思,还教了她如何做得更好。
他俩近来除了府中杂事,都能说些旁的话了,偶尔他还会跟她说两句朝中官员出了哪些洋相,像对情投意合的真夫妻一般。
心定了,日子便更加有滋有味。
如今日日都像盛夏骄阳下吃了井中吊的沁凉的凉西瓜似的爽快恣意。
柳清卿捂住涨红发热的脸。
想起日渐火热的夜晚……
他们明明就是真夫妻。
她不禁憧憬,日后他们有了孩儿,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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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闲时去府中花园散步消食,她便追问李嬷嬷,“那事办得如何了?”
她对柳清滢的事,也比往常更看得开了。
李嬷嬷:“问了几家书院,今朝渐安稳,都渴求俊才,听闻清滢小姐识字略同四书五经便说可去。京中最好的嵩阳书院都说明日若不成,后日直接去就成。可宿在那,那有学宿,也可日日归家。”
柳许好脸面,尽管暗中不爱搭理柳清卿,但面上功夫做的不错。族学也让柳清卿去,既柳清卿去了,柳清滢也闹着去,就这样囫囵吞枣,四书五经柳清滢也算粗略学了一通。
打量着小姐的神情,又问,“小姐觉得将她送去哪家书院好?”
柳清卿略思忖,再询问,“嵩阳书院最好?”
李嬷嬷颔首。
柳清卿:“那便送她去嵩阳书院。”
李嬷嬷讶异,小声嘟囔:“送个寻常书院便好?嵩阳书院束修高呢,这不得小姐来拿。”
柳清卿摇头:“高便高,如今我们手中不缺银钱,不计较这些。让她出头多看看也好。”
见见世面,开开眼界,省得成日盯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后日我带她去拜师行束脩礼,劳嬷嬷明日将修脡、修脯、修馔准备好。”
李嬷嬷不懂小姐为何以德报怨,但总归听小姐的没错。这些时日她是瞧出来了,小姐日日疯长,已从青柳小苗长成了挺拔小树。
与从前,大为不同了。初有当家主母的风度。
说完正事,情同母女二人又凑得更近开始说小话。
“嬷嬷,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怪,您说小应氏为何恨我?”
李嬷嬷知晓缘由,却不敢说。
小姐已经很苦,过去的事便过去罢。
支支吾吾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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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忙得脚打后脑勺。
翌日送柳清滢去学院前也忘了提前告诉她,将人带到门口,听到柳清滢一声惊呼,“姐姐怎带我来这!”
柳清卿才醒过来一般,仰头望向高悬的牌匾。
日头盛,她眯起眼,半晌后才答,“从今日起,你便在这登学。嵩阳书院每半旬休一日,若那时还回不去柳府,便去侯府。”
今朝虽边陲还不安定,但并非穷兵黩武,反倒是重视教育。官学不仅收男子,朝中新兴女学,也有都收的书院。
她怎也没想到,嫡姐居然会送她去书院!!!
她在族学中都学得够够的,居然还要去书院!
见柳清滢眼睛瞪得浑圆,柳清卿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若你日后想做达官贵人的正头娘子,多学些总是好的。”
柳清滢面露探究:“姐姐不是嫌我烦才将我赶走的?”
柳清卿被说中却看不出丝毫心虚,淡淡答道:“若要赶你,我随意寻个书院便可,何至于让你姐夫帮忙才能来这彬彬济济的嵩阳书院。”
“我也与父兄说过,他们都说尚好。”
柳清滢可不是好打发的,又问,“姐姐是为了我好?”
柳清卿颔首。
柳清滢那狐狸一样的眼珠子一转,也学着刚刚姐姐的样子仰头望向牌匾,“既姐姐如此说,那我便试上一试。若不行的话,我便归府,可好?”
柳清卿又颔首。
柳清滢也跟着点头,出于意料的是她这回倒格外痛快,她朝李嬷嬷伸出手,“既如此,便把行囊交与我吧。”
李嬷嬷看向小姐,小姐朝她摇头。
柳清卿又对柳清滢说,“不急,我先带你进去见见山长大人。”
说罢果真带柳清滢进了书院交了束脩,又去仔细瞧了学舍。柳清卿给她定了最好的学舍,又让李嬷嬷带着柳清滢的小丫鬟将被褥铺好,整理妥当才走。
柳清卿眼巴巴目送姐姐离去,周遭有人小声议论,“刚那是谢大人之妻,好生风雅。”
“谢大人?哪个谢大人?”
“还能是哪个谢大人,当然是大理寺卿谢琅谢大人。他年纪尚轻就是大理寺卿,我爹跟我说谢大人战功赫赫,按功劳不止于此,摄政王只是暂且压压他,日后定会扶摇直上,鸾凤飞举。”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柳清滢余光瞧见旁人艳羡打量的目光不由挺起胸脯,像只骄傲的小鸟昂起头甩着翅膀便回了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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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解了一桩心事,她的院子,放进外人是不成的。
放进柳府的人更不成。
将柳清滢先送了出去,日子骤然安生不少。
想尽快将嫁妆理顺,将母亲留下的遗物弄懂,种种交叠在一起,她忽然觉得自己手头没有可用的人。
她理了理她手中可用之人。
李嬷嬷忠厚泼辣,但年纪渐长,许多事反应不过来。
青橘跟她时间虽长,但性子和善憨厚,厨艺女红俱佳,也逐渐会管下人,能当好大丫鬟,但摆弄的都是后宅这一摊。
赵盼生倒伶俐聪慧,进退有度,但是个姑娘,在外行走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