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魏明昭当初那样。
魏明昭若不是粉身碎骨涅槃重生,他们也断然不会在一起,她早嫁了旁人。
想是这样想,谢琬琰却舍不得柳清卿。
谁知道谢琅那人能不能争气将人留下?
她忽然决定,今日不回魏府。
她要与卿卿挤在一块睡一夜,一探究竟。
“卿卿还没去过我的闺房吧?”
谢琬琰忽然道:“要不要去瞧瞧?我那院子有秋千,可好玩了。”
谢琬琰就这样把柳清卿拐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好说歹说将人留了下来。
两人就挤在一个被窝里,烤着炭火小声叙话。
谢琬琰给柳清卿讲了好些京中大人的秘闻。这还是柳清卿初次有这种闺中乐事,好不新鲜,瞪圆了眼睛听得入迷。
却有些遗憾,谢琬琰这样好的人,这般情境也就这一回了。
谢琬琰瞧她这副懵懂娇憨的模样却软了心。罢了,怎忍心哄骗她?
若她那样做,跟旁人有何差别?
到最后,等柳清卿昏昏欲睡时,谢琬琰还是没忍住叮咛她,“日后遇着事,记得跟我说。”
冷月高悬。
谢琅在房中等上许久也没将夫人等回,不得不冷着脸去谢琬琰那要人。
刚叩响房门,便听一阵脚步声停于门后,他屈起手指。
“夫人?”他低声唤。
门后传来一声冷笑,“回吧,此处无你的夫人。”
谢琅拧眉,柳清卿明明在房中。
“你不要插科打诨。”谢琅嗓音泛冷。
谢琬琰也压着嗓音怒气冲冲回道:“快走不送!你个拙口钝腮的浑人!”
谢琅:“……”
沉着脸去书房召谢伍过来,让谢伍去寻魏明昭的人。
却没想到谢伍回来禀报,“魏大人今日出京了。”
那边无法从谢琬琰那处抢人了,谢琅叹气。
回到正房,于床榻上合上眼。
鼻息间都是她的香气,她那头无人,听不到她平顺的呼吸声,太静了。
今日疲累,隐有失控之感,谢琅抬手将手臂搭在额上盯着床帐。
谢琅却怎么都睡不着,他侧眸看向身旁空荡的位置,怔忪着抚上胸口。
胸腔里翻腾着一股他不知的滋味。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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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醒来,谢琬琰刚用完早食便被魏明昭派人抓走,走前倒不急,谢琬琰将柳清卿一路送回嘉兰苑,好似颇为不舍,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了嘉兰苑门口,两人驻足,你瞧着我,我瞧着你。
柳清卿见谢琬琰没走的意思,不由面露疑惑,笑着拉起谢琬琰的手,“怎了姐姐,可是跟我还有话说?”
谢琬琰盯着她,离得这样近,自然看得清她眼中的一派轻松悠然,再也瞧不见从前因对谢琅有情意的拘谨茫然。
再也骗不了自己,谢琬琰心中怅然,卿卿到底是与从前不同了。
最后她将腰间的玉佩摘下塞到柳清卿手中,在柳清卿惊讶的目光中按着她的手指让她握住。
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话,“珈蓝茶庄在我名下,这是茶庄的信牌,若你日后遇着什么事,拿着玉佩去不论哪个茶庄,都会有人帮你。”
察觉到她的言外之意,柳清卿内心猛地一紧,瞳孔骤缩,她咽了咽喉咙,姐姐好像知晓她要走似的,却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这样不安,谢琬琰心下不忍,咽下哽咽,用力按住她的手,“你定要收好了,人生在世便要顺应心意,不能委屈自己。但不管如何……万事都可去魏府寻我,你可知晓?”
心中将谢琅骂了个狗血喷头!
柳清卿怔忪。
等缓过神时谢琬琰早已离去,柳清卿怔然低眸望着手中的玉佩,眼底起了一层热雾气。
今日还要去田庄收尾,柳清卿缓了会心情便如常出府。
应于诚早在田庄那等着她了。
两人仔细瞧过即将成型的土坯房,柳清卿不由怔忪低喃一句,“若是青砖瓦房应更好。”
应于诚却笑她:“哪有给下人用青砖房的。”
见柳清卿诧异望来,应于诚连忙解释,“不是说他们住不得,而是若让他们住了,在这城门外太显眼了。”
应于诚朝她摇头,意味深长道:“反倒给他们惹祸事,不长久。”
如今这村长都住不上青砖房,若是真盖了这等好房子,这些流民哪还能捞的着住呢?
柳清卿了然,这才知道自己过于天真。居然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朝表兄羞涩笑笑。
有应于诚的保驾护航,这回可顺当。
不过几日,众人齐忙活赶在霜降之前将房子起了起来。
土坯房虽比青砖瓦房快,但也要先将土混着稻草末做成土砖。待土砖晾透后才能砌砖盖房,最后用稻草铺在屋顶。
遮风避雨,起码今冬能熬过去。
那头一半的良田收获完也拨出来准备种药材。
有陆老大夫和唐掌柜把关,什么时节该种什么可容易得很。
今岁准备先种三白,白芍,白芷和白术。
白芍止痛,白芷能治风寒及疮疡肿毒,白术补气补血。都是现今急缺的救命良药。
剩余的空当便让陆老大夫看着种了。
再种些丹参,桔梗,半夏,知母甚的。
此外更有好消息,小应氏居然悄然无息地将医馆也撒了手,条件仅是让唐掌柜每旬给她在外的药铺运些草药罢了。
好生奇怪。
许是侯府唬人吧,抑或是表兄作了甚?
倒真让她猜着了,近来柳许在朝堂上吃尽了苦头,据称上头动了将他外放的心思,柳许哪舍得这繁华京城,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他这年岁外放,断然没有再回京的可能。
他再傻也知是为何,回去将小应氏好顿收拾,一反前些年捧在手心上的模样,将其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没块好肉想,逼着小应氏将手里攥着的东西全交出去。
她收好过去小应氏留下的字据,若以后她再寻事生非,也好反驳相击。
这事是无人寻便罢,若有人追究也够喝一壶。
正欲开心,却从应于诚那得了消息。
“表妹,我要回西北了。”
柳清卿如鸟雀飞翔的心绪霎时啪地摔到了地上,她还想着提了和离之后,正好随表兄一道回西北瞧瞧呢。
去看看那个威风凛凛,“劫富济贫”的十岁小姑娘将军。
却没想到表兄走得这般快,不由面露不舍。
这软乎乎的神情在应于诚眼里她一直就像毛茸茸的幼猫,但是有主意有章程的厉害猫猫。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软了心肠。
他知他不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问,“怎了?表妹可是有话要说?”
却没想到表妹连连几句向他砸下惊雷,令他脑中雷鸣。
“表兄哪日走?我想与表兄一道去西北瞧瞧。”
应于诚讶然:“妹夫公务繁忙,可有时间同行?”
柳清卿却摇头:“待我和离完,便可随表兄走。表兄可等上我两日,我这就归家去收拾行囊。”
向来温文尔雅的应于诚因惊愕薄唇微张。他这表妹可知道自己说得是甚吗?
薄唇又张又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已然发哑,“不好好的,怎就要和离了?”
第55章 和离书?
好好的吗?
柳清卿听到此却微微出神,想来在旁人眼中他们却是好好的。
扪心自问,谢琅对她不错。后来在那场雨后她在榻上躺了三天,从最初的委屈难过,到后来他未来过,她也慢慢看开了。
她不想再因一点偏爱向旁人摇首乞怜。
那模样……未免太可怜可悲。
她有自己便够了,从那往后,她决心向内求,不再将希望或是其他寄托给他人。
再者谢琅有意和离,她既然知晓,总不好再装聋作哑占他的便宜。
她已占了不少,也沾了谢琅不少光,扯着他的虎皮将嫁妆收回,又将田庄的事办的妥妥当当的,全是靠着谢琅,她心里知晓。她承他的情。
故而更不能扮痴装傻一直黏着人家。
那样连她都会瞧不起自己。
她的神情变幻,似喜似悲。看得应于诚心里难受,他忙开口打断她的思绪,匆忙道:“我三日……不,五日后启程,不知表妹可否来得及。”
他觉应是来不及的,和离是割断两姓之好,哪能那般轻易。那他便看看能否往后拖些时日,也不知怎的,父亲忽然来急信让他回,又没说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