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她走的时候特意拉开了窗帘,再加上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尤其是对面楼宇,片片雪地映衬着月亮的光,更是为这里增添了几分亮度,不开灯,也能清晰得看到彼此。
曲柔就是在这样的光线里,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手怎么了?”她牵起他的手,放在眼下打量,“怎么这么红,让我看看。”
边说着,脚步边往旁边迈,准备抬手开灯,看个究竟。
陈岩庭却直接用大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抱上了沙发。
等到她柔软着陆,陈岩庭直接将膝盖抵在她双腿中间,倾身压了下来,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喉结自上而下翻滚了下,才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气,再夹杂着一股寒冷的味道,格外好闻。
是的,曲柔总觉得寒冷是有味道的,有一种清冷的、不落俗套的香。
偏偏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温热又滚烫,这两者一较劲,曲柔感觉自己心都痒了,喃喃问道:“啊?说什么?”
他沉声:“我姐,还有那个人,为什么不跟我说?”
刚才的暧昧与柔情,被他这个提问,瞬间弄得了无痕迹。
曲柔听了,睫毛不自然的一颤。
其实,在她心中,这都不算多大的事。
对啊,这算什么,她之前遇到的难,比这难多了。
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像极了那只受伤的猛兽,不怕风雨更凌厉,只怕安慰太戳心。
她忽然就觉得委屈。
但她还是紧抿着唇,假装淡定的,抬眼看他:“因为我自己能处理得了。”
“你能处理得了?!”
“好,那些刁难你能处理得了,但我问你——”
“你的心情你能处理得了!你对我的审判你能处理得了!”
他凶,是为心疼,为不甘,更为心底的愧疚感。
最重要的,是为后怕,后怕他们会走散。
曲柔轻轻咬着下嘴唇,眼睛红着,噙着泪但就是不肯落,开口的语气,和凝着泪的这双眼一样,执拗得很:“处理不了就算了呗。”
陈岩庭听到这句话的那瞬间,感觉自己的神经跟被人抽了一下,有一种明显的跳疼。
和他预想的一样,她果然是这么想的。
你以为她在这段感情中占下风,其实不是,这段感情中,处于低位的,一直是他。
她才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觉得值得就全情投入,攒够了失望就决然离开。
他们两个人太像了,他们是真的能做到——
失我者永失。
可现在,陈岩庭觉得自己很双标,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承受不起她的“失我者永失”。
“曲柔,我告诉你,”陈岩庭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别以为我们才认识不久,我就不够了解你。”
“你这个人,看似心软,实则心比谁都狠。”
他话音一落,曲柔就感觉有股热意再次抵达眼眶,刚才还能妥善安置的委屈,在这一刻,饱满得呼之欲出。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他的手紧紧箍着,就是不松。
她没办法,只好扬着脸,红着眼睛跟他讲道理:“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段关系对你不公平,那命运给我点挑战,是应该的,再说,我又不是没有回击......”
“我跟你讲爱情你跟我讲公平?”陈岩庭目光定在她身上,强势打断她的话,“万事万物你都想讲个公平?”
“你这一路的艰难成长,你怎么不去讲个公平!”
“你这一路的荆棘坎坷,你怎么不去讲个公平!”
“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你,你怎么不替我去讲个公平!”
他丰茂的爱意,裹挟在针锋相对的质问里。
可步步紧逼的质问背后,全部都是爱。
她的心潮被他的质问推着,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热浪,噙在眼眶的泪,也终于在此刻,潸然落下。
这么多年,她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哭,从来不会。
所以,当她落泪的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她早已不把他当外人。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跟自己说:我一定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大人,对现实,不诘难,也不质问。
可他却对她说,请你尽情向我发问,我不厌其烦,为你千千万万。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以为:爱要有所图,才能坚固。所以,如果他们真的被现实掣肘,没有赢得一个好结局,她也会选择好聚好散。
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于是,向来谦谦有礼的正人君子,在此刻爆了粗口:“曲柔,你他妈就没想跟我过一辈子!”
说完,手掌施力,捧着她的脸,强势吻了下来。
这次,他着实称不上温柔,右手扶着她的后颈,迳直撬开她的牙关,与她唇舌交缠。
她很快就被他带得情动,手臂不由自主攀上他的后背,察觉到她的回应,他手掌渐渐探入她衣衫下摆。
窗外冰凉雪落,窗内热意喷薄。
吻着吻着,那些包裹着心疼的歉意,才渐渐敛去。
只留下潺潺爱意,柔软着两个人的心径。
室内暖气足,两人皆是一件轻薄柔软的羊绒衫,很快,她衣衫凌乱,漏出一片雪腻饱满。
陈岩庭目光一愣。
也于瞬间,察觉到自己的冲动,于是赶紧拽回了自己的理智,也强势压下自己的欲.望,从她的温柔乡里暂离:“对不起,对不起......”
看他要走,她忍不住抬高腿,莹白脚尖勾住他的腰,温声挽留:“不准走。”
他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就快要被她这两个字扯断,连声音都摇摇欲坠:“嗯?”
她双腿环上他的腰,直白表达心底爱意:“不想你走。”
本就没熄灭的火焰,轰的一声,悉数点燃。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似从天而降的羽毛,吻过每一寸山河;他的手指,也像羽毛,轻轻荡过她身上每一寸蜿蜒沟壑。
“乖,不紧张。”他在大雪里低语。
“你......你别这么温柔......我难受。”
他瞬间起了坏心思:“那我怎么做,柔柔教教我,好不好?”
她眼眶沁着泪:“你......你重一点。”
这雪下到后半夜才堪堪停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让昨夜的车辙,都不见了踪影。
她被他从温暖的浴室抱到温暖的被窝,看着窗外的雪花,不仅忘了自己昨夜说过的话,还没理也不饶人的小声腹诽:“你弄疼我了。”
陈岩庭听了没说话,而是握着她的手,一点点上移,最后按着她的手停泊在了自己心口。
按稳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你也弄疼我了。”
体会到他话里的深意,曲柔心尖一颤。
他则沉默无声地,把她抱得更紧。
夜色好静,静得让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心跳。
夜色也好吵,他闭上眼,都是她孤军奋战的画面。
——那一历历,一幕幕,都是直戳他命脉的心疼。
曲柔被他抱在怀里,任凭自己心潮反覆,直到后来,一滴湿润,落在她的额头。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揪了一下,她有些不可置信,于是在他怀里小幅度的抬起头,轻轻叫他:“陈岩庭?”
他却用手掌摁住她头顶,沉声道:“不准抬头。”
她瞬间不敢动了,过了片刻,才试探着用手指拽住他睡衣的衣襟,在他心口,轻声跟他解释:“我想的,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所以,我不想你从一开始就为难。”
他听了,沉沉叹了口气,说:“为难的是你。”
“我不为难,我就当打怪升级了。”
“那以后打怪的时候,记得把我当肩膀,可以吗?”夜色里,他的嗓音低哑又温柔,“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我也会没有安全感的。”
她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陈岩庭,其实,那个人的出现,一点都没影响我的心情。”她那种段位,还不值得曲柔劳心伤神。
“陈怡柔影响了,是么?”
“不是,是你影响了,”她在他怀里,轻声和他道出自己的心路历程,“你但凡没这么好,我就不争取了。”
她不动声色地杀敌,再不动声色地掩饰,究其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她真的喜欢他。
喜欢到,想和他共度余生,却也有那么一点,不敢奢求。
“其实,你说得没错,我心真的挺狠的,爱情这样的奢侈品,我是真的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虽然,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肯定会舍不得的。
曲柔:“因为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我自己。”
陈岩庭:“可你终究不是我,你是我爱的人。”
他就这样,用一句话把她内心的所有不安都给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