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柔坐在副驾,看着路边的风景,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他:“你值过机了吗?”
“忘了,”陈岩庭用眼神指了下自己的手机,“你帮我值一下吧。”
曲柔:“好。”
打开手机进入值机界面——
曲柔:“你要和......”
陈岩庭:“你同事跟你一起去吗?我用不用跟你保持点距离。”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等他说完,曲柔才解释:“他们明天去,我今天提前到那边处理些工作。”
陈岩庭:“那我们坐一起?”
她忍不住唇角的笑意,乐呵呵地点头:“好啊。”
听出她话里笑意,陈岩庭问:“跟我坐一起就这么开心?”
曲柔:“嗯,开心。”
飞机落地上海虹桥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后,陈岩庭这次来倒也不全是为见朋友,也有一些公事要处理,毕竟他公司亚太区总部就设在上海,为了方便,他提前让人备了车。
从机场出来,陈岩庭先开车把曲柔送到了律所。到了目的地,他却没有停在路边让她下车,而是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停稳后,从驾驶位下来,把车钥匙递给她:“车你开吧,方便些。”
曲柔:“不用。”
陈岩庭解释:“我晚上可能会喝酒,开不了。”
曲柔这才没拒绝:“那你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陈岩庭:“好。”
“你......”曲柔接过车钥匙,但没立刻走。
“想说什么?”陈岩庭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就......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喝太多。”
陈岩庭笑了:“这么一个正当的理由,怎么被你说得支支吾吾的?”
她低声:“怕你觉得我管得宽。”
陈岩庭:“巧了,我就喜欢被你管。”
就是这随口而出的一句回话,裹着笑意,自然而然,清沉又悦耳,撩得曲柔脸红心跳。
都进了电梯,她还在忍不住回味,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和音色。
直到忙碌的工作来临,曲柔才被迫让自己从私事中抽身,将自己调整成了工作状态。
时间在工作的推进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等时针转过九点,曲柔才和同事一起送走了客户。时间已经不算早,但曲柔还有一些工作需要收尾,怕陈岩庭会等,她便给他发了个消息,问他那边什么时候结束,她好去接他。
陈岩庭:【我已经到公寓了,你安心工作,不用来接了】
曲柔:【知道了,我这边估计要加个班,晚点才能结束,你先睡,不用等我】
陈岩庭:【嗯,回来开车注意安全】
曲柔:【好】
发完,正准备摁灭手机,看到他又发过来一条:【柔柔】
曲柔:【嗯?】
陈岩庭:【今天想我了吗?】
她眼底噙着笑意,给他回复:【嗯,一直想的。】
看到这五个字,陈岩庭感觉悬了很久的心,终于平稳降落。
曲柔到公寓的时间是十点过半,怕吵到他休息,所以她格外轻手轻脚,结果,刚走到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她轻轻走过去,在他旁边侧坐了下来,温柔地叫了声:“陈岩庭?”
他浸在夜色里,低低“嗯”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睡?”
屋里没开灯,他也没睁眼,凭直觉就把她抱入了怀中:“等你。”
他刚洗过澡,身上泛着如清泉般的清冽香气,还夹杂着一股极为浅淡的清香酒味,不刺鼻,很好闻。
“我不是让你先睡吗?”
他听了,一本正经地解释:“昨晚抱着你睡过一觉之后,以后不抱着你睡不着了,怎么办?”
她双手环上他的腰,贴着他的耳朵说:“这还不简单,以后都让你抱着睡不就行了。”
陈岩庭:“那我们拉个勾,不准反悔。”说着,还真的翘起了自己的小拇指头。
曲柔丝毫没觉得他幼稚,勾起他的小拇指头,跟他盖章约定:“好。”
两个平均年龄三十岁的大人,就这样做了一个幼稚却郑重的约定。
盖完章,曲柔想收回手,但陈岩庭却没松,紧紧扣着她的手,像是怕她逃走一样。
他抱她在怀,却一直没有说话。
“陈岩庭。”
“嗯。”
“你怎么了,感觉......”她感觉到,他不太开心。
毕竟,哪一个开心的人,会在关着灯的黑暗房间里,孤单等待一个人回家。
“我没事,就是刚喝得有点多。”他沉声道。
“那我去给你煮个醒酒汤。”说着,就要从他怀里站起。
陈岩庭摁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不需要,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曲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准确的说,不是从这一刻开始不对劲,而是从更早。
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他若无其事道:“没有。”
看他无动于衷,曲柔索性搬出了激将法:“昨晚还说我什么都不跟你说,你现在不也是什么都不跟我说么。”
她语气平缓地说完,说完后,又不动声色地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这样以后还怎么过一辈子。”
陈岩庭肩膀一僵。
气氛陷入沉默,片刻后才被打破。
曲柔:“你早上......”
陈岩庭:“原来你......”
两道声音又是一同响起。
听出他的话头,曲柔立刻掌握主动权,在他怀里坐了起来,藉着月色,看着他的眼睛问:“原来我什么?”
她的目光似有魔力,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沉溺进去。
他在她的注视里,终于缴械投降,道出真相:“原来你喜欢一个少年,喜欢了那么多年。”
所有的疑团终于在此刻揭晓,曲柔目光也随之一怔。
原来,今天早上,她的直觉,没有出错。
他想问的,根本不是他说出来的那样。
但此刻的她,心中却没了早上的慌乱,反而生出一种如释重负。
想到他昨晚“凶巴巴”的样子,曲柔忽然就想逗逗他,于是,手掌撑着下巴,一副星星眼:“你说他啊,确实又帅又优秀,英俊多金,事业有成,家境优渥,人品还好,总之就是整个人好到无可挑剔......”
陈岩庭觉得这姑娘被他惯得有点无法无天了:“曲柔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她却忽然一低头,整个人都埋在他心口,瓮声瓮气地跟他撒娇:“我人都是你的了,你吃什么飞醋。”
就这一句,听得陈岩庭耳朵都软了,直接把人拉起来,咬住她的嘴唇,像个小孩一样跟她无理取闹:“就吃。”
她回咬过去:“吃醋还不如吃我。”
暮冬时节的黄浦江,更深露重,泛起阵阵雾浓。
似是知羞,没眼看他们情深意重。
-
翌日,华灯初上的黄浦江畔,浓雾皆散,流光溢彩。
JH律所的年会就此拉开帷幕。
曲柔去会场之前,先去机场接上了手下的两位律师,就是上次和她一同去临市出差的那两位。
其中,那个刚入职的一年级律师一直都没忘了自己上次说过的话,一坐上车就开始问:“今天终于要见到谈律真人了吗?又是年会,我真不敢想他今天得帅成什么样。”说完,还探着身朝前面问,“诶,曲律师,你昨天不就来了吗?看到谈律了没?”
曲柔微微一愣,说:“没有。”
“他去国外出差了,”坐在副驾的同事适时开了口,“好像是今天的航班回来,不过,能不能赶上年会就难说了。”
“啊?别吧,我都大老远来了,就让我见他一面吧。”
曲柔听着她们的对话,看着前方尾灯亮起的车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还是去年秋天,有一天晚上,她很晚才从律所回家。
那天雨下得格外大,她没有带伞,再加上时间太晚,怕赶不上末班地铁,于是她选择了打车。
但因为天气不好,打车也是万分艰难。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她面前,然后,降下车窗,喊了她一声。
她弯腰一看,竟然是她的上司,谈瀛洲。
谈瀛洲:“上来,送你一程。”
曲柔摆摆手:“不麻烦了,谈律师。”
“不麻烦,雨天不好打车,上来吧。”
看后面有来车,曲柔稍微犹豫了下,这才没有拒绝,不过,她很有分寸的,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问:“我可以坐后面吗?坐前面总有一种上班的感觉,想跟你汇报工作。”
谈瀛洲:“请便。”
待她坐好,谈瀛洲才问了目的地,然后,缓缓发动了车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衬得这初秋,更加荒凉。
曲柔沉默无声地望着外面的雨幕,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场秋雨一样,萧索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