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着他们,冷冷地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怎么?你们难受一下,就可以把她两个孩子的命抹平了?她怎么甘心!
老爷子没说话,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三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是恨我,我也不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们年纪也大了,在这边单家独户的住着,确实不方便。”
“我们觉得很方便。”老爷子开口说道。
“你们能不能不要跟我们继续置气了,都这把年纪了,这一次没事,下一次不一定能这么幸运,我们想你们搬回来住,大家有个照应。”
他把自己的儿子拉了一下,也开始难过了起来,说道:“等你们百年后,我儿子给你们摔盆送终。”
老太太看了看田坎上的人,叹了一口气,语气亲切了一些,说道:“三哥,你站过来一点,站在那个稻草上。”
三哥不明所以,但这毕竟是这么多年,又一次喊三哥,他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往旁边挪了两步,准备站在稻草上,结果脚下一空,稻草下居然是空的,他整个人就摔进了坑里。
他儿子赶紧把自己爸爸扶了起来,老两口这个时候已经往另一边去了,完全不搭理他们。
老两口不需要他的儿子给她们摔盆送终,老两口不需要他们来展示同情,老两口不需要他们提的那一大袋子东西。
老两口从头到尾需要的就是回到当年,这个男人不要把孩子们带到河坝里面去,或者带去了以后就把孩子们全部活着带回来。
做不到这个,其他的一切都是徒劳。
另一边,云松三个人回了城,她们并不是来自同一个派出所,回城就得分开了。
三个人都有些舍不得,一起工作的日子虽说很累,但也很磨练人,而且配合得很好。
云松第二天就回了自己单位,领导把她叫去夸奖了一遍,提到后续还会有表彰。
然后,她又成了派出所里一个最普通的民警,开始自己的一天。
早上出警,街上有两个商贩打起来了。
“刚才那个客人明明是先看中了我的东西!他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对方确实先看中了你的东西,但后面想买的是我的!”
她和同事过去调解了两个小时,终于把两边的人说开了。
刚回去,又有人报警,某某小区楼上噪音扰民。
云松和同事过去后,了解了情况,楼下的住户是上夜班,白天要睡觉,楼上的住户白天在家里带孩子,两个孩子,免不了跑来跑去。
两边都觉得对方有问题,说着说着都开始哭了起来。
云松和同事一人劝一边,楼下给出的解决办法是买个垫子。
楼上不愿意买垫子,觉得这是一笔不必要的开支,让楼下找个白天的工作。
楼下开始哭了起来。
整整两个小时,说不动楼上的,也说不动楼下的。
云松突然觉得佟锦的做事风格挺好的,于是她自己掏钱给楼上买了垫子。
同事:“……冒昧问一下,以后都要这样处理了吗?”
云松:“就这一次。”她总觉得自己这一次回来,好像没有以前有精力了。
云松就这样度过了一天,最后回到了家里,躺在了床上,她心里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处理。
同林镇的事情,她闭上眼睛,都是同林镇的那些事情。
银行的事情,梅家的事情,廖家的事情……
她的脑海里依旧运行着这些事情,导致处理自己日常的事物,反而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其实,她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更长,在同林镇的时间不到一周,可她总觉得好像有一部分还留在同林镇。
依旧在为同林镇的那些事情焦虑。
晚上,她并没有休息,开始查同林镇的河流走向,但她看完,感觉……看了一个表面。
她不是专业人士,看不懂。
第二天,她给自己的一个高中同学打了电话,她还记得对方现在是地理老师,想要她帮自己查一下同林镇的河流。
两天后,云松收到了对方的消息,那边的高中同学给了她几个地点。
云松挨个打电话,询问当地的警方,很快,达州的警方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云松便在休息时间回到了同林镇,同林镇的人依旧忙忙碌碌的。
她去了猫头山,猫头山就一户人家。
门紧闭。云松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老两口不在家里,他们家旁边不远处生了一大片三把菇,密密麻麻的,很是喜人。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三把菇,而是和三把菇长得像的毒蘑菇,
不过,无所谓了。
两口子拿了桶去摘,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大桶三把菇,看到了云松在门口。
“警察同志,你怎么又来了?”老太太心生警惕,紧接着就想到了廖家小两口的事情。
“你不会是来求情的吧?我话先放在这里!”
云松不是,她自然知道,对于廖家两口子的最好保护就是让她们接受应有的惩罚,要不然这老两口真的会提刀上门。
“不是给她们求情,我有事找你们。”
老两口似信非信,让她进了屋。
云松一路过来,便是一直在想要怎么说。
有些事情,碰一下都很痛。
云松明白这种感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两口都不相信她不是来说情的,毕竟其他人都觉得,反正两口子都活着,钱也还给他们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云松道:“我听村长说了你们家的事情。”
“回去以后,我让我同学帮忙查了一下河流走向。”
“她给我说了几个可能的地点,我对比了当年警方的记录。”
“因为连续暴雨的缘故,你们的孩子的遗体去了达州那边,最后在达州那边的水坝被发现……”
“因为隔太远了,信息不流通,孩子们被葬在公墓里。”
老两口看着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老两口知道,那个情况孩子活不下来了,这么多年了,老两口心里一直有个隐痛,孩子也许一直在某个水底里躺着……那多冷啊……
“你……你是说真的?”
“真的。他们官方有记录。”
云松道:“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接她们回来。”
第21章
对于云松这样的人来说,这件事并不算难,但对于老两口来说,这几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她带着老两口去了达州,联系了公墓的人。
她们就这样领回了自己的孩子。
当天,同林镇的人就知道了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警察是怎么找到的。
同林镇人没有人不知道猫头山的两个性格古怪的老人,也没有人不知道她们的孩子发生的事情。
她们脾气太古怪了,有一段时间,镇上有人从他们门口走过去,都会被他们用竹竿赶。
以至于有些大人吓唬小孩子,都是要说猫头山的那个人来抓你们了。
老两口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可怕的象征,也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她们的孩子。
现在,看到这个情况,还是很多人心里跟着难受。同林镇的人不少都送了花圈上去。
比起被聊太多次的老两口的事情,这一次大家对警察更感兴趣。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尸体在哪儿的?”
“她们是警察,警察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本领。”
对于同林镇的普通人来说,这些事情是大家的谈资,甚至隐隐地带着某种心安的力量。
可人和人之间的悲喜不相通,也有人为警察的这些事情感到恐慌。
同林镇的中心是依河而建的两条街道,周围是山,山上便是大大小小的村落。
同林镇北边的一个山村里,这里也同样在说这些事情。
“我听她们说,这个警察可不得了,她们说她的眼睛,看人一眼就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
故事在传播过程中总是容易加入传播者的个人解读,有些时候,还会因为传播者的奇思妙想,把故事变得千奇百怪。
“她还有了不得的能力,只是看一眼那个粪坑就知道里面有尸体,我听其他人说她就是在那个河边,摸了一下水,立马就知道老两口的孩子的尸体去了哪儿。”
说话的女人名叫廖山春,三十来岁,她是村子里面出了名的吹吹客,吹吹客的意思就是无论什么事情,从她嘴巴里面说出来就会变得特别夸张神秘。
比如说有一次她自己在山里摔了一跤,回来以后,就变成了她在山里遇到了鬼,跟村子里人说了一通怎么和鬼搏斗的事情。
她说出来好笑得很,尽管大家知道她胡说八道,但也很喜欢听她说这些事情。
但今天不一样,廖山春都没有用她以前那些夸张的肢体语言,而是特别认真地说:“以前我都是开玩笑,这一次这个警察的事情可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