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枕头下的手表分针划过一圈又一圈。
江夏埋首在他怀里,
呼吸进胸腔里的空气,炽热如火。
全是他的气息。
明明清冽却又矛盾的滚烫。
明明最是一本正经却又花样繁多。
……
*
次日天大亮,江夏才醒来。
拿出手表一看,都已经九点半了!
刚想放下手表,然后就看见表盘上留有点痕迹。
江夏:“……”
后来他擦拭时,她困了,迷糊间好像拿过手表来看时间。
江夏将手表放到床头柜上,等他回来让他自己清理干净。
然后她就看见放在床头上的纸条:锅里有早餐,记得吃,我和妈去大哥家杀猪。
语气温和,但笔迹遒劲有力,透着一股子凛冽。
一如他的人,气势凛然。
铁划银钩,满满的杀气。
江夏拉开抽屉,将纸条放进去,合上。
然后她拿过他准备好的衣服,换上。
穿里面衣服时有点紧了,勒得有点疼,也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不是。
穿戴整齐后,她走出去。
院子里晾着昨晚换下来的床单和被套,迎风飘扬。
还有被他匆忙拿来擦拭的睡衣。
还是她的睡衣!
江夏:“……”
他是怎么好意思一早起来洗床单的?
*
铁锅里热着一碗燕窝牛奶,一碗小黄米粥,上面还有一根海参,然后还有一只水煮蛋和一小根红薯。
江夏吃过早餐,就出门,打算去大房那边看看。
江夏已经听见凄厉的猪叫声了。
她还没见过杀猪的情景。
她生活的年代猪都是要统一送去屠宰场,检疫过后再宰杀,不能私下宰杀。
江夏关院门的时候,隔壁院子有人走了出来。
是潘带娣。
潘带娣看见江夏,眼光像淬了毒一样,死死的盯着江夏。
江夏惊讶了一下,淡定的迎上她的视线。
潘带娣对上江夏的视线就躲开了!
她拉了拉身上崭新的呢子大衣,扭开头,看见对面那栋高大崭新的洋房,表情一僵,又扭开头,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
江夏低头看了一眼。
原来穿了一双小羊皮皮鞋。
江夏锁好院门去了太奶奶家的院子,让何杏环帮忙看着点自家的院子。
何杏环正在分鱼干,笑着应了声,索性将鱼干搬到院门外分。
江夏道了声谢,就去大房的房子了。
才一走进院子,就闻到股血腥味。
院子里站了好几个男人。
有几个人江夏不认识。
江夏还看见了两大盆猪血,两头猪。
周承磊拿着刀眉眼冷峻的认真刮着猪毛,突然似有所觉的看向院门。
他迅速放下刀,洗干净手,来到她身边,挡住她视线,眉眼温柔的看着她:“怎么过来了?吃早餐了吗?”
酒足饭饱的脸果然神清气爽!
江夏移开视线:“没见过杀猪,来看看。”
周承磊:“……”
这有什么好看的?
气味冲,也血腥。
周母见江夏过来了,也走了过来,她记得二媳妇怀莹莹时一直都没吐,看过杀猪后,开始吐得厉害。
一直到生下莹莹之前都吃不下猪肉,连平时烧菜做饭的气味都闻不得。
“小夏,别进去,回家吧!阿磊,你不是要去买东西,这里也不用你了。你带小夏去买东西吧!”
周承磊就脱掉手套,围裙,带江夏离开。
第395章 芬姨
因为要买东西,周承磊这次开的是拖拉机,顺便送一批鱼干到市里,又去纺织厂看看窗帘布打好样了没。
他去市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江夏坐在一个软硬适中,还有弹性的坐垫上,惊讶的低头打量:“这坐垫你什么时候做的?”
竟然还将拖拉机的座椅改造了!
在座椅底部加了几根粗弹簧,起到了避震防颠簸的作用。
她坐的位置还加了个靠背。
让她坐着靠着都很舒服。
这拖拉机一直停在新房子的屋后里,江夏都没留意到。
“晚上。”
拖拉机比较晃,他之前就想到总有一天需要用拖拉机带江夏去市里,夜里江夏睡得早,他有空就拆了一件旧棉服,又用蒲草编织了一个长方形的坐垫,里面塞了一层层的棉花和稻草垫,结实中又有点柔软,还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周承磊握着摇把使劲的转了几圈,发动了拖拉机,就抽出摇把,走到江夏身边,将摇把放好,坐上了驾驶位。
他伸手帮江夏整理了一下围巾和毛线帽。
将毛线帽拉得低低的,拉到眉毛处,还捂住了她的耳朵。
又将围巾拉得高高的,捂住口鼻。
只露出一双眼睛。
江夏:“……”
她对着镜子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将毛线帽和围巾戴出了最完美的效果!
“你干嘛?将我的造型都弄乱了!”江夏瞪他,伸手去整理帽子和围巾。
周承磊不管什么造型,拉下她的手:“别动,就这样,今天冷了许多,一路吹到市里你耳朵和鼻子该红了,到了我帮你弄回来。而且今天风大,路上灰尘大,拖拉机的柴油味也重,这样挡着正好。”
江夏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没再动了。
“坐好了。”周承磊见她坐好,还是提醒一句,然后伸手掰了一下,发动拖拉机,出发。
周承磊将拖拉机开出村的时候,路上遇见了两个村民。
是隔壁村的一位妇人,她肩上挑着两个蛇皮袋的东西和一只鸡笼,一只手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女孩身上的衣服很多补钉,但很干净。
周承磊对江夏道:“那是芬姨,我以前一个同学的妈妈,我问问她去哪。”
“好。”
拖拉机来到妇人跟前停了下来。
“芬姨。”周承磊先打了声招呼,然后才道:“你们要去哪?”
江夏笑着喊了声:“芬姨。”
“哎,阿磊媳妇。”芬姨笑着应了声,然后道:“我要去镇上,今天不是集日吗?我去卖点东西。”
周承磊下了拖拉机道:“我要去市里,正好顺路,你上拖拉机,我送你去。”
“不用,不用!很快就到了!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不耽误你们,你们快走吧!”
她带着一笼子鸡呢!万一鸡拉鸡屎弄脏了拖拉机就不好了。
江夏笑道:“不耽误,反正顺路,芬姨不用客气,你们快上拖拉机。”
周承磊下了拖拉机,接过对方肩膀上的担子,帮对方将两蛇皮袋和鸡笼拎上拖拉机。
“那怎么好意思!那你们到了镇上的路口放下我就行!”
“哎,有没有旧蛇皮,给我垫着!我怕鸡拉屎到车斗上。”
“没关系,不用垫。”周承磊道。
芬姨还是在路边使劲的拽了一把枯草,垫在鸡笼下面。
然后芬姨让女儿自己爬上拖拉机。
周承磊记得这孩子已经9岁,有些大,就没抱她上拖拉机。
等她们都上了拖拉机,他才回到驾驶位,坐好,发动拖拉机。
江夏见小姑娘衣着单薄,拿了一条小毛毯递到后面:“芬姨,给孩子盖盖,挡挡风。”
这是周承磊给她准备的,但她穿得厚,不冷。
“不用,不用。不冷,她穿了棉袄。你盖,你们盖!”
江夏笑道:“盖着吧!坐拖拉机比走路风大,万一孩子吹风,感冒就不好了。”
芬姨听了这话才接过来,给孩子盖着。
薄毯很柔软,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阳光的气息,分明是洗得很干净的。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怕弄脏。
周承磊是个话少的,他除了为增进夫妻感情哄江夏说多点话,平时有外人在一般很少说话。
江夏自己也是个话少的,但不说话有点尴尬,主要是怕芬姨两母女尴尬。
江夏就问道:“芬姨去镇上卖东西,怎么这么迟?”
“是啊,起晚了,就有点迟了。”
其实是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婆婆要照顾,要等她醒来,喂她吃了东西,才能出门。
江夏想到过阵子自己家新房子要乔迁,到时候要请亲戚朋友和村里的人吃饭。
结婚和乔迁之喜在这里都是大喜事。村里的人在这两件喜事上都是宴请全村的。
周承磊算过,到时候可能要20桌流水席。
正所谓无鸡不成宴,一桌需要半只公鸡或者一个母鸡。
家里母鸡很多,只有两只公鸡。但是母鸡都在下蛋,是舍不得杀的。
公鸡,一只冬至要宰了拜神,剩下一只公鸡还要留着给母鸡雨露均沾,不然母鸡下的蛋孵不出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