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鱼才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应该是,等我确认一下。”
说着又迫使自己注意力集中在案卷里,尽可能的不去想江知砚。
夏稚鱼最近把这沓文件看了好几遍,没两下就找到了公安提交给检察院里的一份报警回执。
调解人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大字——街道办事处杨亚芬。
“对!就是她”,夏稚鱼声调扬起,瞳孔熠熠生辉,“乐乐你要是有她电话的话就一并给我发过来。”
方新乐一口应了下来,“微信、邮箱、电话我都发给你了。”
“乐姐你就是我亲爹!我下次请你吃饭!”
两人又笑嘻嘻的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屋子里重归安宁。
泛黄的蓝白条纹稿纸最上方是情书二字,窗外风声潇潇,树叶飕飕作响,只闻嘶啦一声,纸团落进了垃圾桶。
……
北城。
“叮”的一声,视频挂了,方新乐瞄了眼坐在她旁边脸色越发冷沉的江知砚,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要不先解……额,先跟你亲妈聊聊吧,我觉得鱼鱼现在变成她用来攻击你的武器了。”
江知砚沉默了好半响,说话声音微哑,“我会的,今天麻烦你了。”
“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了就别让我干这种事情。”
方新乐心有戚戚道:“我总觉得对不起鱼鱼。”
她今天正上着班呢,江知砚忽然过来问她,夏稚鱼最近有没有跟她说什么和他母亲有关的事情,他这么一提醒,方新乐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看到后忘了回夏稚鱼的消息。
随后事情就演变成了这番模样——她不得不帮江知砚打探他妈到底跟夏稚鱼说了些什么。
毕竟这种大资本最好还是别得罪,而且方新乐觉得帮忙打听个消息倒也不算很过分,毕竟江知砚问的是他妈做了什么。
“抱歉”,即便听到了关于他母亲那样的消息,江知砚神色依旧冷静极了,长长的睫毛微颤,让人看不出喜怒。
冷光落在他眉眼间,显出几分浓郁的深邃淡漠气息,就连低头微微颔首的模样都显得异常矜贵冷傲。
也不知道鱼鱼是怎么舍得跟这幅人类顶尖皮相say goodbye的。
方新乐在心头轻啧一声,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江知砚礼貌地跟她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方新乐的办公室。
主要是眼前的江知砚看起来过于狼狈,再想起夏稚鱼刚才说的那些话,方新乐又觉得江知砚也怪可怜的,怎么会有人凄惨到被自己亲妈这么背刺呢?
现在好了,不仅夏稚鱼原谅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估计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之前那些行为是真的为夏稚鱼好。
下楼,回老宅,看到从红木楼梯上款款走下来的江镜时。
江知砚喉结微不可见的滚了滚,眼神很冷,“是我低估你了,我本来以为你没有那么恶毒。”
江镜唇角高高翘起,神色怨怼中透着痛快,
“你把你爸送进监狱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得不到爱情,你也休想好过,听说夏稚鱼谈了个新男朋友,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吗?像条哈巴狗似的。”
江知砚下颌微抬,江镜那双和他近乎一模一样漂亮眸子里满是肉眼可见的恨意。
第32章
客厅沙发上, 夏稚鱼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翻卷宗,任钰又在她家混了顿饭,这会正借用她的笔记本和平板,坐在她旁边干活。
任钰忽然道:“要不然咱们也去隔壁羊城跨年, 那边说是要举办什么烟花晚会, 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他扭头笑吟吟的看向夏稚鱼,“忙了这么久也该放松放松了吧。”
夏稚鱼最近很忙, 法律援助案件的进展不如夏稚鱼想的顺利, 在川城这种小地方随便拉出来两个人往上数四代都能攀扯上亲戚关系,获取有效证据都很难。
幸好夏稚鱼爸爸的事情倒是不急, 原告债权人的态度很好, 最近还在帮他们一起找夏稚鱼二叔的踪迹,暂且让夏稚鱼放下心来。
任钰这段时间忙着教育局的事,本来回来前本来说好是要帮夏稚鱼的忙, 谁知他之前跟教育局申请针对藏族学生的文学阅读课通过审核了,教育局临时要求他上交课程讲义和PPT。
他没想到这个申请能这么快就批了下来, 回川城的时候连电脑都没拿, 最近都是借用夏稚鱼的电脑干活,别说给夏稚鱼帮忙了,有时候还得麻烦夏稚鱼帮他查资料。
“这么快就要跨年了?”夏稚鱼语气诧异, 条件反射道:“以往不都是下雪的时候跨年吗?”
“怎么, 在北方呆个几年给你呆傻了,咱们这这几年也就过年那会能下一丁点雪, 连路面的盖不住, 哪里有十二月下雪的道理。”
夏稚鱼手上的动作顿住,垂眼滞了良久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对哦, 我差点都忘了……”
——忘了今年不能再跟江知砚一起看雪了。
毕竟他们已经分开小半年了。
说话间手机日期提醒弹出条消息——“记得提醒知砚留好回国的票!”
提醒的标签是红色的,很显眼,只要看到了都一定不会忘掉。
字里行间流露出写下这条提醒讯息时夏稚鱼有多开心。
“其实北城这两年也不常见雪。”
夏稚鱼声音很轻,如烟如雾般淹没在川城湿冷的空气里。
作为南方人,夏稚鱼对雪有一种别样的憧憬,大学时还好,海城每年都会下大雪。
可工作之后,北成却不常见雪,夏稚鱼这几年里计划了好几次去东北的行程,但总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耽误。
年初好不容易忙完了一阶段的工作,夏稚鱼晚上窝在江知砚怀里嘀嘀咕咕的抱怨,
“这段时间忙完,我一定要去冰雪大世界,我好几年都没有看到很厚很漂亮的雪天了。”
江知砚不能理解她对雪的执念,他从小就在欧洲滑雪山,早都对这些见怪不怪了。
他环着夏稚鱼肩头,随手捻起夏稚鱼一绺长而韧的发丝缠在指尖,语气很淡,
“看雪有什么意思,你大学看了四年还没看够吗?”
“当然不一样!你不觉得雪可以建造一个新世界吗,雪可以覆盖掉过去所有不堪的记忆。”
尤其是下完雪后的早晨,仿佛连世界都一键清空,夏稚鱼很喜欢这种感觉。
江知砚眉梢微挑,对她的态度不置可否,他没有那么多细腻心思去感受生活,也不能理解夏稚鱼为什么喜欢雪天。
只要不是将是股票飞降,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没什么差别,夏天不会热,冬天也不会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如春。
他只是随口应了句,“想去就去,我们可以再去一趟札幌或者北海道,那边温泉酒店还挺不错的。”
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意犹未尽之意。
北海道温泉酒店……
几个字眼轻松勾起某些堪称热烈的回忆。
众所周知,北海道有露天私汤,第一次去北海道时,一向对旅游不算很感兴趣的江知砚难得异常主动的要他自己来订酒店。
既然有人主动想要操心,夏稚鱼当然乐意,直到她入住酒店看到竹编围栏挡着的一汪露天热汤时……
那是夏稚鱼人生第一次被抓着脚踝拖回温泉。
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岸边石头陷下去的凹槽还有这样的用处。
热气一点点爬上夏稚鱼脸颊,她泄愤似的咬上江知砚喉结,“谁要跟你这种色胚去泡温泉!”
自从发现江知砚从不收力之后,夏稚鱼咬他时也格外用力,有时还会像小狗啃骨头似的叼着一块软肉用齿尖愤愤的去磨。
这会也是。
江知砚被咬的眉头微微皱起,捏着夏稚鱼后颈,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警告,“还闹?再闹我就真订继续去北海道的机票了。”
……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夏稚鱼猛然惊醒,从回忆中抽身出来。
“小夏,你之前让我盯着的那个超市老板今天营业了,你啥时候过来啊?”
夏稚鱼语调扬起,“我现在就过去,这几天麻烦您了!”
法援的案子缺乏当天的关键性证据,夏稚鱼上次去实地考察时发现了这家小超市摄像头可以追踪人影,摄像头正对着小夫妻的房子。
根据不愿意出来作证的邻居说,妻子刺伤丈夫那天他俩一路从屋里打到了外面。夏稚鱼觉得这个摄像头应该能有所记录,但可惜前几天超市老板回老家奔丧了,即便她再心急如焚也无济于事。
夏稚鱼怕拖久了再生变,只匆匆跟任钰交代了两句就出了门,还不忘在楼下买了点水果啥的,求人办事不好空手,夏稚鱼现在深谙这个道理。
超市老板正好在门口卸货,夏稚鱼表明来意后,老板眉头像两根蜈蚣似的扭在一起,脸上油亮亮的肉褶子能夹死苍蝇。
他突兀问道:“你是律师?哪个学校毕业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