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铰明截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她手中夺过杯子, 冷声问:“还喝?”
梁空湘的视线从喝到一半的酒杯,沿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往上,落在蒋铰明锋利冷硬的五官上,像是在确认什么,没争夺,几秒后甩开蒋铰明的手,垂着眼没吭声。
因为夺杯子的力道大了些,洒了不少酒液在蒋铰明手上,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抬手抽了两张纸随意擦了擦手背,余光见梁空湘一副安静可怜的模样,擦手的力道更大,磨得手背泛了层红,又站起来声线冷淡地朝她“喂”了一声。
梁空湘没应,仍然低着头,垂眼望着餐具。
蒋铰明曲起手指扣了扣桌子,清脆的咚咚两声,“说话。”
梁空湘似乎皱了皱眉,偏头看着他,“凶什么?”
“……谁凶了。”蒋铰明脸色缓和不少,错开她盯着自己的视线,“我不吃装可怜这套。”
梁空湘又微微皱了皱眉,没理他,指尖撑着太阳穴缓缓吐了口气,小幅度甩了甩头,两手虚虚撑着桌面借力起身,一站起来觉得世界在颠倒,抬脚刚迈出一步,像踩着棉花似的,总感到踩不实。
边上还立了个存在感极高的人影,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折腾,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梁空湘仅存的意识只有“他是蒋铰明”,仿佛潜意识将现状判断为安全状态,整个人没那么紧绷,反而因为酒醉而思绪放空,难得的松弛。
她无视蒋铰明的存在,解锁手机打算给司机打电话,可刚拨通号码,一只手伸过来,两指夹着机身抢到自己眼前,瞄了眼号码备注,果断帮她点了挂断。
俩人僵持着,站在包厢里四目相对。
“我送你。”蒋铰明突然说,但没有将手机还给她的意思,幸灾乐祸地明知故问:“站得稳么?”
她嘴唇微微抿着,像在较劲,可却很诚实地一言不发,蒋铰明见她这难受的模样,终于畅快不少,一伸手,握住了她手臂,轻轻拉到身前,低头看着她,轻声问:“再问你一次,站得稳么?”
梁空湘脸色薄红,双目失焦,脑袋像根木头似的,直直地正视前方,站她十米外远远一瞧,是个人都会误以为女子军误闯了娱乐圈。
蒋铰明笑了声,手掌朝下攥住她手腕,又脱了西装外套盖住她头,牵着她往门口走。
他没喝酒,把梁空湘塞进副驾替她系好安全带以后,转而进了驾驶位,踩油门之前偏头注视着她闭上眼睛的侧脸。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
窗外街景是再熟悉不过的松金市夜景,每一条街道、每一颗香樟、每条岔路口的拐角,小巷里的涂鸦、咖啡店的玻璃窗、人行道掉了漆的白线,忽闪的黄灯。
这竟然不是回忆,在这座拥有旧情的都市,这一刻的宁静竟然不再是蒋铰明自欺欺人的虚构。
鬼使神差的,他偏航了。
车子停在枯树环绕的老小区下,他出神地握着方向盘,思绪已然悬在半空,还未来得及深思自己的算盘,人就已经把半睡半醒的梁空湘抱下车了。
她躺在蒋铰明怀里,手无力地下垂,呼吸平稳,甚至贴着蒋铰明紧实的胸膛无意识蹭了蹭。
蒋铰明单手插钥匙的动作顿了顿,一低头,梁空湘似乎嫌左耳听到什么如擂的声音吵耳,偏了偏头。
门开了,蒋铰明抱着她站在玄关愣神,还没想好把她扔在哪,环视这间屋子,正想走到沙发前,却跟梁空湘四目相对。
她安静地仰着脸望着蒋铰明。
一瞬间,蒋铰明竟然双手一松,差点将梁空湘摔下去,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小臂往上紧紧一卷,梁空湘鼻子撞上他胸膛,皱了皱眉,抬手推他下巴,弄得蒋铰明的头往后仰。
“……老实点。”蒋铰明勉为其难地用下巴戳了戳梁空湘手心,“别碰我。”
等她躺在沙发上,蒋铰明在沙发尾蹲下来,将她的鞋脱下来,捞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正提着鞋站起来想往鞋柜走,另一只手忽然被一只温热的食指轻飘飘地勾了勾。
他往前走的动作一顿,低头。
梁空湘侧躺着,手无力地垂在沙发边,眼睛看着他。
蒋铰明盘腿在她身前坐下来,梁空湘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从上往下,最终平视着他。
“想做什么?”蒋铰明凑过去,声音很轻。
清幽的光透过四角窗户照进来,梁空湘漆黑的瞳孔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有生物在呼吸,微张着嘴吐泡,泛涟漪,沸腾。
她不说话,蒋铰明突然抬手,梁空湘的视线落在他半抬的手上,他缓缓朝她的脸伸过去,在快要触碰到那张红润的脸后,停了下来。
刚要放下手,突然被一双带着酒香的手捧住。
蒋铰明愣了愣,看着交叠在自己手上的那双纤细的手,僵硬地半举着,头一次脑子空白,直直地望着两双手。
一股轻微的力量捧着他的手往前压,很缓慢,很缓慢的。
随后一张滚烫的脸贴上了他的手掌,在他手掌里有些急促的呼吸,热气喷在他手心,那些他从未在意过的手掌纹路忽然变得突兀起来,像每一条交错的线开始打结。
蒋铰明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有些愣愣地看着梁空湘埋进他手心的脑袋,几秒后,缓缓、缓缓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脑袋。
“空湘。”他小声喊了句。
没人应。
没等他开始煽情,头突然被人大力一推,整个人没设防,反手撑着地,抬头愣愣的。
呕——
盘着的腿正好给人当了垃圾桶,兜了一碗的酒液。
他低头,西裤湿淋淋的,尤其是中间那块。
蒋铰明:“……玩儿我?”
他面无表情地倾身去够桌上的手机和纸巾,先给梁空湘擦了擦嘴,啧了一声,开始打电话联系保洁和干洗店。
梁空湘吐完后虚脱地平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愣神。
蒋铰明站起来,液体从大腿往下滑,他先去浴室快速冲洗了一番,换上家居服,等他出来,保洁正好上来了。
他开门,让人去打扫客厅,又把梁空湘从沙发上抱去房间。
她喝醉时话很少,只是观察别人时眼神赤裸裸,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此时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蒋铰明。
“看着我做什么?”蒋铰明一番心思全被梁空湘打断,语气算不上好,冷笑一声:“你今晚这么多小动作,就为了整这一出吧。”
梁空湘仍然没吭声。
蒋铰明一手叉腰,指了指她:“还有什么招数,一块使出来。”
见她视线往下,停在自己腰间,蒋铰明大方地掀开上衣,露出排列紧实的腹肌,往前走了两步,凑嘴边,“怎么,想咬它?”
叮咚——
有人按铃,估计是干洗店的人来了。
蒋铰明放下衣服,琢磨着怎么把梁空湘的脏衣服弄下来……
干洗店过来的员工是个年轻小伙,蒋铰明数了十张钞票给他:“麻烦帮我买套睡衣,多了的算跑腿费。”
小伙子一听自然乐意,立刻点头答应,刚转身要下楼便突然被人叫住。
“喂。”
小伙回头,那位富二代帅哥看着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
小伙子夹着声音谄媚地笑:“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呢?”
蒋铰明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要求:“要吊带,”说完补了一句:“蕾.丝的。”
砰一声关了门,他回到房间,床上的人闭着眼,他慢慢走近,看了她一会儿,又出门找保洁阿姨,让她给梁空湘擦个身体。
钱到位,事情又顺利地解决了。
他坐在床上,浴室亮着灯,水声哗啦啦淋着地板,那淋浴头喷出的细长液体仿佛化作细针,刺着他全身,简直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好在门铃又响了,干洗店小伙带着一套粉色短款蕾丝吊带睡衣返回,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望着蒋铰明。
蒋铰明捏着真丝材质的睡衣,指尖捻了捻,将脏衣服一块地给他:“谢了。”又塞了点钱让他下楼买罐蜂蜜。
想她清醒,又不想她太清醒。
浴室的门开了一道缝,保洁伸出手拿睡衣,蒋铰明递过去,抬眼不小心瞥见半边赤裸,很快便淡淡移开视线,坐在床尾。
几秒后,浴室门开,他缓缓抬眼。
梁空湘似乎清醒不少,被保洁扶出来,也坐在床上,只不过没坚持两秒,又往后倒。
睡衣太短,跟没穿似的,该挡的地方全都露出来了。
蒋铰明欲盖弥彰地抬手往下扯了扯,但也好不到哪去。
梁空湘甩开他作乱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么凶,”蒋铰明点了点头,“明白了。”又把刚刚扯下来的裙子掀上去,看着她:“这回满意了?”
“蒋铰明。”梁空湘皱眉。
“还知道我是蒋铰明?”他站起来,凑近她,跪在离她脸很近的地方,掀开自己上衣,“怎么样,给你解气的机会,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