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程解世说,毕家军将去西北,无论如何也当设宴践行。
这在情在理,沈冽拒绝不得。
荒山野岭,无法设宴,于是,最后还得回河京。
四万大军无法人人安排,毕兴磊带上一干武将进城,夏昭衣在申时得知,问来人设宴酒楼是哪座。
来人才回答完,夏昭衣看到老者和顾老宗主出现在门口,一笑:“师父。”
顾老宗主道:“我呢。”
夏昭衣道:“顾老宗主,下午好啊。”
顾老宗主就是喜欢她脸上的明媚笑容,非常有生气:“你好你好,哈哈!”
老者道:“玉明酒楼在哪?”
夏昭衣也不知,还是来人不太自在地道:“在,御街。”
不仅是来人,屋里的其他人因为老者忽然出现,都有些不怎么敢说话。
连牧亭煜这样的社牛,好像也忽然牛不起来了。
老者点点头。
顾老宗主问:“你要去吗?”
老者眉头轻皱:“我去作甚?”
顾老宗主道:“你不去见沈冽吗?”
夏昭衣好奇:“师父,你找沈冽何事?”
老者想了想,道:“徒儿,你来一下。”
夏昭衣不解,但还是搁下手里的笔,起身出去。
顾老宗主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师徒身后,随他们进去一间酒楼包厢。
他合上门,回头正对上老者没什么情绪的一双眼睛。
不过老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看向夏昭衣:“徒弟,你和沈冽,谈情了?”
夏昭衣被迎面而来得突然发问,给问得愣了下,半响,她道:“还,不算是吧。”
“何意?”
夏昭衣的目光明亮坦荡:“我是喜欢他的,他好像或许可能……也喜欢我?”
老者双手负后,眉心微微拢着,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夏昭衣不解:“师父,为何叹气?”
顾老宗主冷不丁插嘴:“可能,你师父不喜欢沈冽。”
夏昭衣顿然一笑,想都不想地道:“师父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他都不会叹气。兴许,师父是怕我受情伤。”
夏昭衣朝老者看去:“师父,是不是?”
老者淡声道:“徒儿,你可知,情之一字,颇是俗气。”
夏昭衣眉眼变得认真:“我知,我也知其会令人挠心胡思,迷了本我。但是师父,我仍想一试,后果我自负。”
老者道:“知其不可而为之,或许,是沈冽其人让你觉得可以一试。”
夏昭衣笑起来,灿烂明艳:“师父,你也不想想,若是等闲人,我能心动吗?”
如此倒推,老者点头,的确是。
想到当年一见,沈冽那惊世之貌,老者又点了下头。
顾老宗主道:“你点什么头?”
老者没理他,看着自己的徒弟,声音低沉地说道:“如此,便要去找那沈冽问问对你是否有意了。徒儿,你可要有一个准备,如若他不喜欢你,只当你是个小妹,你可及时抽身,切莫再陷。”
夏昭衣被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师父,他不喜欢我便不喜欢我,我若还是要喜欢他,那我便喜欢着嘛,何必刻意去谈抽身,多累呐。”
顾老宗主顿了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高徒,觉悟了然,远胜你师父!”
老者平静道:“便怕你知易行难。”
夏昭衣莞尔:“师父莫怕,我拎得清。”
门外又有人找,不过被牧亭煜拦下,称现在不便。
但屋内的三人都听到了。
夏昭衣看向老者:“师父,我去看看。”
老者点头:“嗯。”
待夏昭衣离开,老者的神情仍凝重,转身去往窗边,隔窗望着窗外的景。
顾老宗主跟去,站在他身旁:“着实羡慕你啊,徒弟如此灵气。”
老者没说话,脑海里依然还是沈冽的脸,不确定的因素着实太多。
“你是怕你徒弟受伤害?”顾老宗主问。
老者淡淡点头,很轻地道:“其他我都能教,怎么疗愈情伤,我却不懂。”
“你怎么净往坏处想呢,你怎知就是情伤啦?”
“好的一面我想过,不需要我做什么。而想到坏的一面,一筹莫展。”
顾老宗主微顿,神情也变得郑重严肃,道:“我懂了,你最擅未雨绸缪,心思一直缜密,也难为你这不通世故之人了。”
老者双眉轻敛,沉声道:“罢了,也盼是我多虑,她性情豁达开朗,应也不会有多大的事,唉。”
顾老宗主一惊:“这是你今日第二次叹气了!”
老者看他一眼,转身出去。
“你去何处?”顾老宗主跟上。
“施暴。”老者说道。
第1399章 拔他的牙
地窖门被打开,渐斜的夕阳光照入,幽暗狭窄的地窖被略略照明。
角落里瘫坐着一个人,算是比较厚待,没有五花大绑,也没有高悬墙上,只在他两只手的手腕中间,还有两只脚的脚腕中间套着粗壮的粗绳。
夕阳的光已经非常温和,但是对于久处黑暗的这个人来说,双目依然不堪忍受。
他第一时间抬臂挡着,眯起眼睛,好一阵,才缓缓垂下手。
两个老人站在他跟前,一个是昨晚把他脸打烂了的。
一个是之前还跟他嘻嘻哈哈,脸上堆满笑意的。
全九维牙齿被打歪,诱发溃疡,痛不欲生,看到老者,他呸了一口:“老不死的东西!”
冷管事正令人搬椅子下来给老者和顾老宗主坐,听到全九维这么骂,冷管事伸手叫道:“都成阶下囚了,你这小畜生还出言不逊!”
全九维没理他,目光看向老者。
老者在干净的椅子上坐下,顾老宗主也跟着坐。
老者开口:“翀门辉也在河京吗?”
全九维没说话,就这么阴狠地瞪着他们。
这些年下来,他杀得人越来越多,他的眼神也越发阴狠残忍,不是战场上淬炼过的狠厉干脆,他的眼睛毫无血性仁义,因为他杀得,全是有点小钱,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顾老宗主道:“全九维,你是真不怕被撕烂嘴。”
正是因为痛,全九维才想杀了他们。
牙齿里的神经吊在那边疼了一晚上,疼得他抓心挠腮。
见全九维迟迟没说话,老者对侯在一旁的冷管事道:“有劳去取个煤球钳来。”
冷管事应声:“是。”
全九维浑身一激灵,叫道:“你干什么!老不死的的东西,你想干什么!”
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待煤球嵌取来,我便要人将你的嘴巴强行掰开,再令人用煤球嵌把你的口齿捣烂。你本已坏死的牙髓,已将你疼得痛不欲生,再用脏兮兮的煤球嵌一捣,捣完之后的伤口染上肮脏的煤屑和后院里的各类脏物,会发肿发炎流脓变疮,这个疼痛,将持续至少十天。我们不杀你,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你疼。”
全九维大吼:“老东西!!”
顾老宗主厉声道:“还骂,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翀门辉在哪!”
“没错,我义父就是在河京,你们去找啊!去啊!”
老者道:“河京哪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有能耐,你们自己找!!”
冷管家回来了,手里果然拿着一把长长的煤球嵌。
不仅煤球嵌,还有一柄圆锥形的铁柱子和小榔头。
自诩心狠手辣的全九维瑟瑟发抖,整个人往角落里缩去。
老者看了眼冷管事手里的东西,再看向全九维。
全九维的脸色整个白了,口中的疼痛折磨了他一日一夜,甚至舌头不慎碰到,都能将他疼得两眼冒黑。
他头一次觉得手脚发软,这世上还不曾有人将他吓成这样过,而触及老者和顾老宗主的目光,全九维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打量一滩死肉。
老者道:“全九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不说?”
全九维唇瓣颤抖,好一阵,道:“若我告诉了你们,是不是不会对我下手。”
老者道:“是。”
“好,我只知道六处,但我义父狡兔三窟,照他心性,他定还有其他我所不知道的藏身之处。”
老者道:“这六处,你说。”
全九维回忆着,一处一处说出,说完这些,他变沉默。
对方不开口问话,他就一个字不多言,言多必失。
“很好,”老者又道,“此行来河京,目的是什么?”
全九维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义父要来的。”
顾老宗主冷笑:“翀门辉不在这,你便以为都可以赖去他身上了吗?说。”
“我真不知道!”全九维眼神露出焦急,“你们怎么不信我呢,我就是我义父养得一条狗啊!”
顾老宗主看向冷管事:“去喊几个人来,将他嘴巴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