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军道:“但这地势一马平川,西边有田大姚,南面就是宋致易,我们实在容易暴露和被包抄。”
“怕什么!”夏俊男扬起头来,模样狂妄,“谁敢来,就杀谁祭旗!”
“说得好!”夏兴明的情绪缓和过来了,叫道,“他们敢来,我们杀就是!”
詹宁看着身后的动静,收回视线看向少女,犹豫道:“二小姐,我也觉得此地不是很妥。这附近,可是有很多大军的。”
夏昭衣一笑:“我就是想引大军呀。”
詹宁傻眼:“……什么?”
夏昭衣抬眸望向天上星子:“詹宁,我们在万善关外相逢时,夏家军只剩一千三百人。如今的夏家军,一半以上都是后来的华州降兵和陆续招募的新兵。我们去了北元后,要面对得是北元的大军,所以,我们得提前训练,宋致易的大军现成摆在那,还不用我们出粮草和花钱雇他们来陪练,多好。”
“原来如此!”詹宁点头,“的确,衡香那些训练,都不及真正来一场恶战。”
“没有恶战,”夏昭衣淡笑,收回视线看着他,“我们不是攻城略地的破城军,我们没有云梯、行军楼还有投石机,我要练他们的是机动和应变,我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边跑边继续回头去打几下。”
“噗!”詹宁被她语调里的轻快俏皮打动,笑道,“好!就那样干,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边跑边骂边回头又骚扰几下!”
同一个时辰,但完全不同天色的永安,此时正大雨倾盆。
宋致易还在批阅奏折,一旁坐在小书案后的田梧架不住困意,已经会见周公了。
宋致易也很困,但他心烦,便不想睡。
曲内侍端着清茶进来,见宋致易抬手揉着鼻梁,上前道:“陛下,不然今日便到此,您先回寝殿歇息。”
宋致易垂下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了。”
曲内侍朝他正看得奏折望去,瞄了一眼便匆忙收回视线,低低道:“陛下,还在为那妖女困扰。”
“是牟野之战,”宋致易如实道,“朕不知,到底要不要开战。”
曲内侍道:“勋平王那,想必一直是主战的。”
“嗯。”
曲内侍小心打量了宋致易的眉眼一眼,道:“那,陛下问过颜夫人了吗?”
提及颜青临,宋致易的眉头一下皱起:“你莫名提她作甚!”
曲内侍忙低头:“老奴不敢!老奴不过是觉得,以前有什么,都有颜夫人和勋平王一起为陛下谋策,所以……”
“啪!”宋致易一掌拍在书案上,“够了!以前以前,你一个太监,你管什么以前?朕现在已有百官在侧,可广纳良谏,你提什么以前?你住口!”
曲内侍一惊,跪伏在地:“陛下,老奴该死,老奴口不择言,惹得君心不悦!陛下,老奴知错了,今后,老奴再不提了!”
宋致易抬手挥了挥:“你退下吧。”
“是!老奴告退!”
走出来后,曲内侍汗流浃背,长长吐出一口气。
宋致易不是暴君,很少责罚他们,但皇上毕竟是皇上,他可以不杀他们,但他握着杀他们的权力。
现在看来,颜夫人那边的好处,他不能再收了。
第1521章 这就是男人
大雨持续了整整五日,工部一直在抢修整个帝都的排水系统。
因不完全了解此地构造,文献也都被宣延帝当年离京时带走了,这让大平朝的工部手忙脚乱,找不着北。
一封又一封加急密信从城外快马进京,好几封信让宋致易发了雷霆之怒,宫里传出消息,称他近日最喜爱的黄釉描金梅花瓶都被他一把扫在地上,摔碎了。
一辆马车从宫里出来,缓缓停在中书侍郎府。
下人们赶忙撑伞去迎,已在宫里呆了足足五日的田梧疲惫地从马车里步出。
跟往常一样,他回府后没有回自己的居院,而是去花明阁找裴卉娆。
外面的雨很大,但屋内很沉闷,裴卉娆斜靠着太妃椅,手中把玩着一枚玉镯,几个俏丽清秀的丫鬟在她身后摇扇子。
玉镯的碧色分外好看,里面的构造饱满,没有半点棉絮,据说是从镇国大将军府钱胥天那里搜来的。
一个仆妇进来同她说,大人回来了。
裴卉娆收起玉镯,整理容妆,娇媚体态宛若无骨,立在门内等候。
没多久,田梧便来了。
田梧的神色很差,他一进来便遣退屋内的丫鬟们,在裴卉娆将他湿漉漉的外袍脱下来搁在一旁后,田梧握住裴卉娆的手:“这几日,颜夫人那可有与你通信?”
裴卉娆点头:“一直都有。”
“说什么了?”
裴卉娆笑笑,温柔拉着田梧坐下,而后去取小木匣子。
颜青临的信,每一封都被妥帖收在里面。
田梧看信很快,一目十行,看完后皱眉,低沉道:“陛下这几日,对颜夫人越发不满。”
“皇上他,就半点都不想去找颜夫人吗?”
“之前楚筝尸骨一事后,你猜皇上又收到了什么消息?”
裴卉娆摇摇头:“妾猜不到。”
“颜青临一直和一个女商贾走得很近,这女商贾名叫舒月珍。皇上收到密信,此人曾帮楚筝逃出京城。又在河京时,散了几十万白银助阿梨抚恤百姓。现在,她在帮阿梨调查一个钱庄。”
“天!”裴卉娆伸手掩唇,“颜夫人看着聪慧,深谋远虑,怎么身边养了别人的眼睛?”
“是啊,”田梧将手中日期最新的一封信放回木匣中,“我看皇上那模样,在他跟前已连提都提不得颜夫人了。”
裴卉娆小声道:“可颜夫人那……还一直以为皇上只是在跟她怄气,她总觉得,皇上是离不开她的,总有一日会去找她的。”
“想得真多,”田梧深叹,负手走到窗边,隔帘望着外边的大雨,“今后和她书信来往,莫要什么都说,也莫要什么都应。她注定大势已去,我们趁早切割,以免今后被她拖累。”
裴卉娆福礼:“是。”
想了想,她张了下嘴巴,似有话说。
“嗯?”田梧望着她。
裴卉娆抿唇,眉眼露出委屈,摇摇头:“没什么。”
“你有,”田梧浓眉轻皱,“说。”
裴卉娆眼眶一红,噗通一声跪下:“大人,我今日终于找到我那同乡妹妹了,她被辗转送去了……孙将军的府上。”
田梧一愣:“孙自仪?”
“对。”
田梧没再说话。
裴卉娆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此事,我帮不了,”田梧皱眉道,“若要颜夫人出面,倒是可以从郭婉婉那要来,但我们不可再欠她人情。”
“大人,您和孙将军交好……”
“他才被颜夫人一手操持,贬了官。我此时去问他要美妾,你觉得妥吗?他恐要说我落井下石,瞧不起他。”
裴卉娆哭道:“大人,那便直说晓慧是我同乡妹妹,也不行吗?”
“你觉得,他信么?”田梧的眉宇浮起些许不耐烦,“满京都的大臣都知道你在我身边已跟了十年,我还未当官时你就跟着我了。现在你忽然多出一个同乡妹妹,能有多深的交情?孙自仪的性情,你又不是不了解。”
“可是……”
田梧打断她:“不要再说了,你也确实跟她十年未见,没必要为她做到如此。何况,这事未必就有你想得那么坏,从孙自仪被贬官开始,郭婉婉已经收敛很多,不会再动不动传出打死妾室之事了。”
说着,田梧拿起桌上湿漉漉的外衫,走去门边,淡淡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素心斋沐浴了。”
裴卉娆看着田梧离去,缓缓从地上站起。
素心斋是瑶琴的居所,也是田梧的妾室,且瑶琴今年只有十七岁,比她小了足足八岁。
“呵~这就是权臣,这就是男人。”裴卉娆冷笑,望着满庭院被打落的花枝草木,方才脸上的梨花带雨消失无踪。
“你不帮我,那我自己救。”裴卉娆低低道。
在素心斋沐浴完,田梧趴在软榻上,瑶琴稚嫩的双手在他的肩膀上揉捏。
但她的力道掌握不好,总令田梧不满意。
这力道,还得是裴卉娆捏来得舒服。
又一下不轻不重得捏下来,田梧决定找个手劲大的仆妇,起身道:“罢了,你不用捏了。”
瑶琴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大人,是妾做得还不够好。”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到开着得房门外,管家撑着伞匆匆赶来,停在檐下收伞时便迫不及待道:“大人,宫里传来了消息,出了件大事!”
田梧对这些“大事”早有免疫,他慢慢将衣衫披上,道:“何事?”
管家立在门口道:“一个北元细作被送来了!且地位不俗,叫木布伊凡,是位医者!他还活着,但现状极惨,舌头已被割掉,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