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为什么在北元?听说,你杀了陶岚?”
林五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和回避,很快道:“是孟公的命令,孟公令吕先生来除掉陶岚。”
“哦?此话可当真?”
“不然呢?我和陶岚无怨无仇,若非是孟公的命令,我岂会千里迢迢来这冰天雪地的北元刺杀陶岚?”
翀门恒皱眉,犯起了嘀咕。
难道,真的是孟公的命令?
翀门恒觉得这不可能,孟公这几十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卫行川和金家方家陈家那群人步步紧逼,好几次险些要了孟公的命。
为了对付那群人,孟公数十年来频繁往来北漠和中原,始终不得半点玉门埼的线索。
孟公不止一次尝试从娃娃抓起,培养政要干事掺入北元政局,但太难,北元人对门第血统的讲究,比汉人厉害十倍千倍。
这么多年,只有陶岚做到了打入北元人的军政体系,但她其实也没能得到多少信任和资源。
听说陶岚现在越发厌恶自己是个汉人,成日都要对她的儿子强调他的血统有多高贵,足见陶岚被北元这一套体制弄疯成了什么样。
而这样的陶岚,已经远胜孟公曾培养得那些“失败品”了,孟公又怎么舍得杀了她?
切!管他的!
孟公要找玉门埼,他也要找,他没找到之前,他才不想陶岚出事。
翀门恒的眼睛一眯,看着林五妹:“我在街上看到了你的通缉令,悬赏的银两真不少,不好意思了林五妹,老头我最近正愁没钱花。”
林五妹死死地盯着他:“你想要抓我去领赏?”
翀门恒阴阴一笑:“你我都是汉人,在外,你能帮我老头一把就帮一把,反正不是落在我手里,你也会落在别人手里,肥水何必给外人呢?”
说着,翀门恒站直身子,往后退两步,发出哨声和手势指令,叫道:“咬掉她的小腿!”
林五妹瞪大眼睛,在烈犬忽然扑上来时,她猛然抽出一柄都是铁锈的匕首,扎入最先冲来的烈犬的喉咙。
她的左臂被一只烈犬咬住,顾不得疼痛,她抽出匕首刺入这只烈犬的眼睛。
紧跟着又被另外一只烈犬扑了上来。
狗叫声凄惨嗷嗷,林五妹浑身浴血,和发了疯的几只狗斗在一起。
忽然,林五妹用尽全力翻过荒废的羊圈,朝着另外一边人多的方向跑去。
翀门恒冷冷地在她身后叫道:“都说了让你肥水别流外人田!你如此过去,岂不是将自己完全暴露?该死的蠢货!”
在他说话的时候,这几只负伤了的狗后退助跑,越过羊圈后,朝着林五妹的方向快速追去。
城外这片市集由于有几个大仓库在,人流量非常可观。虽然来来往往,流动性很强,但是几个商铺是不变的。
这几个一直在忙碌的商铺店主和伙计,就这么惊讶地看着之前被人追的几条狗,又追着一个女人跑回来。
这一早上的,闹啥呢?
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指着林五妹道:“通缉犯!这个女人就是通缉令上的那个汉人!”
此话一出,无数目光刹那被吸去。
很多人一下将手里的东西都扔了,脑袋一热就追了上去。
这可是百两黄金!
以及,这个可是敢在他们土地上造次的汉人,抓住了这个女人,不仅有财富,更还有荣耀。
翀门恒实在是跑不动了,看着这么一大群人追上去,翀门恒心里面连连唾骂,把林五妹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了。
一边问候,一边他还得继续往前追。
夏昭学已经离开了。
小男孩一家被那几只恶犬咬的遍体鳞伤,夏昭学经过时只远远看了一眼,无动于衷,脚步未停留。
第1548章 红衣少女踏雪归来
跟昨日一样,金月神山跟前的守点士兵们又开始无聊值班。
牧民们离开后,他们眼前只剩几十里的茫茫白雪。身后是空旷雪坡,沿着雪坡往上半里多,便是金月神山山脚。
继续聊昨日那些兵马们现在会到哪里,聊着聊着,远处的清泉镇一角,有一个芝麻点大的人影绕过小湖泊,朝着北边的山上跑去。
“那是人吗?”一个士兵问道。
“看着像是,哦,她摔倒了。”
“她又爬起来了。”
士兵们看着这个人影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又朝着上边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跑出来的那个角落里忽然追出好多人。
这群人有拿扁担的,有拿棒槌的,指着那个人影,一边追一边骂。
士兵们像是看戏一般。
一个士兵道:“莫非是个贼,偷了东西被抓到了?”
“不可能,”这个说法很快被否认了,“清泉镇里的谁不忙?不可能这么多人去管一个贼。”
“那是这个贼偷了大人物的东西?”
“我看,倒有可能是通缉犯。”
人群跑出去很远之后,翀门恒才双手叉着腰跑出来。
他的几条狗负伤累累,已经跑不动了,都疲惫地跟在他身后。
翀门恒看着远去的人群,心里暴躁,朝一条狗踢去:“废物!我养了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林五妹也负伤,但冬衣厚实,她虽然被咬了好几口,不过没有掉肉,也没有贯穿伤。
加之被抓到就是一死,她都还没开始踩点去对付行宫里的那对男女,她不想死不得其所。
跑着跑着,林五妹越来越累,她气喘吁吁,逐渐朝雪山靠拢。
士兵们停止聊天,盯紧这群人,有几人拿起兵器,做好要赶过去的准备。
金月神山山脚的木栅栏逢一里设一处守点,前后五百米,都在这一处据点的负责范围内。他们北面据点的士兵们也对这五百米负责,遥遥已见到那边的士兵也开始准备,严阵以待。
雪坡远看就那么点路,但对于正在攀爬上来的林五妹而言,她快要精疲力尽。
不行了,林五妹绝望地在想,她要坚持不下去了。
一个士兵举起手里的弩箭,瞄准林五妹,一旦她踏入射程范围内,就会射穿她的脖颈。
跟在她后面的那群人也不例外。
“还早着呢,不着急,”一个士兵道,“至少还得半个时辰她才能到这儿来。”
话音刚说完,脚底下传来一股奇怪之感。
一个士兵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一点不寻常?”
同伴点头:“有。”
另外一个士兵道:“是什么东西……在塌陷吗?”
“不至于吧,就这百来人在远处奔跑,不至于让雪山崩塌吧?”
雪山崩塌四字,让几个士兵都低下头看着脚边大地。
那颤颤震动感越来越明显,在足底非常清晰。
有几人抬起头看向身后的高山,古老神秘的雪山肃穆沉寂,除却偶起大风掀落雪粒成雾外,没有其他异常。
握着弓弩的士兵缓缓垂下手,目光穿过三人高的栅栏,望向雪山之底:“难道是……山里头的?”
所有人都朝山脚望去。
一人道:“山里头能有什么?是不是那些雪山上的……妖怪?”
脚底下传来的震动感越来越明显,都是兵营里的人,这个震动感让他们深觉熟悉,隐隐有了猜想。
一个士兵打破安静:“是兵马,有军队从山上来了!”
“会,会是我们的兵马吗?”
“不可能,我们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那,会是汉人吗?”
“更不可能!汉人怎么认识这里的路?”
“对,就算他们派出探子,神山中峰岭连绵,雪雾眯眼,道阻盘桓,且王爷设下重重机关,我们不可能连半个探子都没有发现!”
这个士兵的话音刚落,山中便传来机关钟声乍响的声音。
几个士兵大惊,纷纷盯紧离他们最近的山口。
这是纯天然的一道高大山洞,还是透明洞,高二十丈,洞壁深长则总共不到五丈,就算他们站在木栅栏这头,都能一眼看到底。
那一头的山洞口,风雪低回,雪粒翻飞,群山险峻,巍峨壮阔。
那机关钟声从洞中传出,嗡鸣声空远雄壮,绕天地悠悠。
士兵们全都慌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从那高耸矗立的洞口里漫延而出。
伴随着足下越来越清晰的震动感,一声脆生生的“驾”忽然清亮响起。
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骑马奔上了那一头的洞口。
少女外披鲜红色的敞篷兜帽,兜帽四周一圈雪白色的绒毛在风中飘舞。
在大雪中,这身红衣显眼夺目,险途中一骑当先,为自己的军队指明去处。
临敌时,这抹鲜红瞬息便成了敌人眼中宣战示威的迎风旗帜。
夏昭衣勒马,一双乌黑雪亮的眸子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视野,她扬起一抹灿烂笑容,掉头回身,扬声道:“众将士!我们出来了!我们脚下这片大地,是北元人的领土,我们站在了他们的领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