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士兵们密密麻麻前赴后继的往上攀爬,最高层的墙垛口已挂满了尸体。
鲜血沿着石砖外的大雪淌落,红白颜色,对比鲜明,格外刺目。
孟津辞不解,有这么难打吗?
上面看着连千人都没有,就算有如此高大的战略要塞,可是人手不足,防御力不够,不该这么难打的。
就是因为这个阿梨在吗?
“大人!”一个军官跑上来,“投石机快好了,但是,我们的大石头可能不够。”
孟津辞淡淡道:“不着急,我已令沧六吉率千人小队前去掘墓。”
军官没听清楚:“将军,掘什么?”
“庆吉关最不缺的就是坟场,多的是石碑。将这些石碑抛过去,我不信那阿梨的脑袋是铁做的,能挡得住这些从天而降的石碑。”
固然遗憾附近没有可挖掘的大山石,但这些石碑砸人也是疼的。
战垒暗室中,长木箭矢不剩二十根。
夏昭衣没有再用,她紧紧盯着远处的孟津辞,他被人护走了,这个距离,这两架弩机达不到。
看了阵,夏昭衣起身,迈下弩机座。
暗室里的士兵都看着她。
“阿梨将军,您要去哪?”一个士兵问。
夏昭衣将桌上的长弓背在身后,而后调整胳膊上的臂弩,另一只手拿出匕首:“我身手好,在这里发呆,不如上去多杀几个狗贼。”
几个士兵立即道:“我们也去!”
夏昭衣微笑:“这些大家伙先留着,等投石机进射程后再用。你们用弩箭和弓箭,就在这里射,能射杀多少是多少,射死一个都是赚。”
说完,她转身迈上台阶,离开暗室。
沈冽就守在上面。
暗室的入口很好寻,沈冽一夫当关,长枪嗜血,北元士兵的尸体在他两侧快叠成了山。
夏昭衣上去后一抬手,指尖两枚银叶子出手飞去,划破两个北元士兵的颈动脉。
鲜血一下喷出,二人抬手去堵,根本堵不住。
沈冽转过头来,雪白俊容浴血,黑眸中的杀意和冷厉一时未褪:“阿梨,你怎么上来了?”
夏昭衣扬唇一笑:“他们磨磨唧唧,投石机一直不来。”
说着,她忽然冲上前去,自他身边而过,瞬息至他跟前十步外,手起刀落,斩杀一人:“下面又冷又无聊,我来热热身!”
话音落下,她手中臂弩数箭连发,几个北元士兵应声倒下时,她欺身逼上,手里的匕首又瞬间送走一人。
附近的北元士兵们瞪大眼睛,所有人惊恐地看着她。
何曾见过这样快的身手!
在他们的视角里,她宛若顷刻便至身旁的夺命修罗。
臂弩,短刀,暗器,手肘,膝盖,脚。
这些全是她的武器。
她杀得非常凶,凌厉狠毒,主动杀进了北原士兵的包围中,所过之处,鬼哭狼嚎,鲜血如喷。
但这种打法也非常消耗体力。
沈冽一路追在她后边,边杀边问:“阿梨,鞭子呢?”
“怕控制不好,伤了你!”
“……”
夏昭衣又道:“你不要离我太远!”
沈冽没问为什么,扬声道:“好!”
“我现在是不要命的打法,但很痛快!我从来不曾这样放开手脚,酣畅淋漓!”
沈冽忽然便笑了,一双黑眸深邃明亮,胸口豪情万丈:“好!我就在这,累了回来找我!”
夏昭衣当真觉得自己快疯了。
就算当初在兰泽城,她化身夜魅,游走城池,如鱼得水,她也没有这般去放肆,毕竟要保留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的体力。
但是现在,她并不是孤勇一人。
夏昭衣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和赵宁提到的,有关沈冽给她的安全感。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她毫无保留的去信任和将自己的生命托付出去的人,除了师父之外,沈冽是唯一一个。
夏昭衣忽然很开心,高声叫道:“沈冽!”
沈冽踹走一个北元兵,从对方小腹上收回长枪:“阿梨我在!”
第1587章 投石机砸来得是汉军墓碑
夏昭衣回头冲他灿烂一笑。
但也就这一笑,紧跟着她便继续投入战斗。
沈冽看着她的身影,忽然也一笑。
他的手中功夫同样没有落下,长枪横扫连挡,涤荡一片。
夏昭衣旋身踩着墙垛跃起,蹿到一个块头比所有人都高大的北元士兵身上,手里的匕首扎入他的颈动脉。
对方甚至没来得反应过来时,她已如泥鳅般溜走,以更为刁钻的角度和快到诡异的身手朝下一个人杀去。
当初在从信府和青香村与钱奉荣的两场战斗,她并没有打过了就翻页。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在想当时的一招一式,该如何去对付这样高大体型的对手。
硬碰硬,以她的力量和身形没有办法与对方抗衡。
能借助得就是地形,以及更快更诡异更敏捷的身手,绝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这边的战垒上都是高大的墙垛,全是她的有利要素。
再加上她长时间的训练,现在她面对高大的悍将不仅没有惧色,反而能先杀就先杀。
战垒上杀得激烈。
战垒下面,大量北元士兵推着巨木在撞铁门。
战垒中的暗室,守军们的弓箭对于北元大军们而言杯水车薪。
对面也在射箭,暗室的口子极窄,但还是让他们射进来几支。
一个守军弓箭手被射穿咽喉。
一个被射中眼睛,幸好命仍在。
其余弓箭手没有退让,抓紧时间补上。
一人拉开弓时,忽然惊道:“那边是什么!”
其余弓箭手望去,纷纷瞪大眼睛。
能当弓箭手,他们每个人都有极好的视力。
那一支长长的马队,正驮着一座又一座山丘一样的石碑走来,
“那是墓碑?!”一人道。
其他人渐渐认出:“还真是墓碑!”
“这么缺德?难道要把墓碑装在投石机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何止缺德,这简直丧心病狂。
一人咬牙道:“他们杀了我们的人,还用我们的人的墓碑来打我们……”
另一人道:“等下就盯着他们的投石机干!”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穿过暗窗,擦着他的耳朵过去。
他的耳廓一痛,伸手去捂,被擦破了皮,鲜血直涌。
“你大爷的!”
他随即端起长弓,朝外放箭。
顺着梯子往上攀爬的北元兵越来越多。
梯子虽然倒了几架,但很快就能补上。
城墙能站得地方不多了,大量士兵死掉,尸体密密麻麻。
从上来的第一个死掉的北元士兵开始,庆吉关的守军们就按照沈冽所说的,开始堆积尸体。
越往后面,尸体堵得越多,守军们逢十推三,每堆满十堆,就往下推三堆。
当尸体忽然哗啦啦往下推去时,能砸死多少是多少。
剩下七堆,用来当堡垒上的堡垒,让北元士兵们无路可站。
天色渐渐转暗,北风咆哮,刀一样割在每个人身上。
庆吉关下的铁门被巨木撞得咣当响,每一声所带起的巨大声响,完全盖过天地风号,势若地动山摇。
夏昭衣杀累了,剩着最后一点体力,在沈冽的保护下退回堡垒。
她清清爽爽地走,半身是血的回来。
但暗室里的气味不比她身上好,三具尸体躺在地上,两个伤员靠在角落,其他伤员还能走动的,仍守在暗窗口。
见她回来,一个弓箭手开心地叫道:“阿梨将军,我们刚才用这弩机干掉了对面投石机下的基座!”
另一人道:“可惜用了六根大箭才射坏它,两根还射空了!”
夏昭衣快步去到暗窗。
士兵们忙道:“阿梨将军,危险!他们的箭矢射入进来好多支!”
“死就死。”夏昭衣随口回道,目光紧盯昏暗天光下缓缓靠近的投石机。
一个士兵将他们所看到的那些石碑道出。
夏昭衣一顿:“墓碑?”
“对!”
所有士兵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夏昭衣也想骂,不过这会儿骂脏话无济于事。
她看回那边的投石机,沉声道:“天色黑得很快,这是好事,他们也在无的放矢,如果投石机距离不够,有所偏差,极大可能砸中他们自己在城下的兵马。而且他们把投石机搭建得很高,如果过近,可能从我们头顶越过去。而如果距离不够,就算砸中了战垒正面,石碑摔地,死得也是他们的人多。我想他们调整距离还得花上些许时间,多拖一刻,对我们都有利。大家打起精神,我们还有的打!”
众人齐声应道:“是!”
至于城下的铁门,除了吵点,所有人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