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大喜:“沈大哥!!”
这些弓箭兵并不坚守,耳听着外面的弓箭兵们被射死一片,他们早动了要逃走的心思。沈冽这两箭,将他们本就残余的军心彻底击溃。
兵马四散,将帅无踪,本就混乱的临时驻扎营地乱作一锅沸腾的粥。
晏军迅速杀来,如狂风扫叶,所向披靡,来不及逃走的方家军被晏军杀一半,留一半。
活下来的俘虏全被驱赶到一块大平地上,抱头下蹲。
梁俊带着军医快速赶来,要为澹仙舟检查伤势。
支离擅长这个,让军医去照看那几个受了严重酷刑的道门弟子,他亲自为澹仙舟处理伤口。
澹仙舟躺靠谢忠的营帐里,终于龇牙:“疼死老夫了,贤侄,你可有受伤?”
“有,不过没事,我不及你们严重。”
“老夫差点以为今日要将这条老命交代在此,”澹仙舟闭眼道,“若我真死了,你师父的罪过便大了。”
支离想到这个,也觉后怕:“世事难料。就如我没想到谢忠会忽然更改行程,而我跟踪他过来,会在此地遇见你们。”
“说起来,沈冽呢,”澹仙舟张望,“是你写信给他的吗?”
沈冽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是。”
澹仙舟和支离赶忙看去。
沈冽迈步进来,叶正跟在他一侧。
“我一路追着李骁南下,收到了方一平的信,便改道过来。他无法再忍受方一乃,但他兵权不够,吃不下所有方家军,且他越来越被谢忠压住,无法和谢忠在明面上相斗。”
澹仙舟想起来了:“对哦,支离才给我提过,说方一平是你的人。”
“不算是,是我看中了他的方家军,我想让方一平为我守大平军撤走后的塘州和宁州。”
支离道:“如此说来,沈大哥,我们在这里遇见并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沈冽点头,看向澹仙舟的伤势,非常严重。
他又看向支离:“顾老宗主和牧亭煜如何了?你们找到了吗?”
支离摇头:“尚还不清楚。”
而后他叽里咕噜,将这两个月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道出。
沈冽道:“……用自己的珠宝盖一座假帝王陵,拱手送给谢忠?”
支离听出他语气中隐隐的嫌弃,立即道:“是我小师姐的主意!”
沈冽一顿,轻蹙的眉心舒展:“阿梨有心了。”
支离眨巴眼睛:“不是,沈大哥,你先前是不是觉得我是猪脑子?怎么到我小师姐了,你就欣慰上了!沈大哥,你也太偏心了。”
沈冽淡笑:“当初,方一平让我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拿下方家军的兵权,且允诺我,他会盯紧方一乃,尽量不让方家军胡作非为。所以我拿下同渡时,并没有对方家军赶尽杀绝。你当时将方一平的信给阿梨看后,阿梨大可直接让云伯中对他们出兵,但她为了不破坏我的安排,才有了这座帝王陵。”
第1665章 恶臭
支离贼兮兮道:“原来如此,沈大哥,我就说了一句是我小师姐的主意,你立即便道我小师姐有心,你俩真是心有灵犀,心意相通嘛。”
沈冽喜欢听这话,笑道:“那是。”
笑完,沈冽看向澹仙舟,问出最关切的问题:“澹观主,离岭前辈真的给阿梨写信,让她过来吗?”
澹仙舟一脸姨母笑:“写了,寄了!她应该就是这两日到,要么今日,要么明日。”
沈冽开心不已:“晚辈现在便去云丸村拜见离岭前辈。”
澹仙舟想到什么:“对了,沈冽,你可否顺路帮老夫去一个地方?元禾宗门的半九仙师及他的徒弟,还有支离的手下都在那。老夫曾对他们说尽快回去,结果你瞧,老夫差点就回不去了,多亏遇见了你。”
支离忙道:“不不,不是我的手下,刘嘉是赵宁指派给我,帮我做事的。沈大哥,你进村途中便帮我和澹观主去看一看吧,我去拿纸笔,让澹观主将路线画给你!”
沈冽点头:“好。”
澹仙舟极其擅长画地图,且方位感非常强,几笔线条,便利落成一幅比例分明的清晰图纸。
沈冽接来道:“我将我的兵马都留在此,支离,待伤员的伤势们都处理好,你们便即刻进村。”
“没问题,沈大哥,你见到我师父了,替我向师父问个好!”
“嗯。”
沈冽将梁俊和常志成留下,他只带了叶正和武少宁,三人骑马离开。
路上,那些方家军俘虏在晏军的督视下,正在一具一具清理自己人的尸体。
地上留有大量鲜血,这些鲜血倒能直接为沈冽指路。
澹仙舟在地图上指明的那条土路果然不好走,对于马儿来说非常狭窄,沈冽索性下马,交给叶正,他和武少宁徒步进去。
到了澹仙舟所说的那片民屋时,沈冽和武少宁闻到一股恶臭。
武少宁打量这排屋宇,拿出地图:“……真是这里吗,这般臭,半九仙师他们藏得住吗。”
沈冽一言不发,抬脚朝里面迈去。
恶臭越来越浓郁,熏得人睁不开眼,沈冽眯起黑眸,望向坍圮的地面。
武少宁捂住嘴巴,惊诧道:“他们该不会掉下去了吧!”
看这地洞,的确是“新鲜”的。
沈冽道:“走吧,我们也下去。”
地道黑黢黢的,空气稀薄。
早早下来的半九仙师等人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
地道鲜有人至,分叉口还极多,他们每到一处便做好记号,半九仙师的腿受伤了,由他的弟子,刘嘉,刘嘉的手下三人轮流背着走,三百步一换。
一开始他们还会说话,最后发现说话容易口干,而他们身上没带水,便停止交流。
走路声由此变得清晰,清晰的走路声在长长的地道里,越发显得阒寂诡异。
又走到了一条死路。
半九仙师叹气:“老夫成了你们的拖累。”
刘嘉忙道:“前辈莫说这样的话,我们定能寻到出路!”
“掉头吧,”半九仙师道,“若是再无路可走,你们便将我放下,你们先去寻路,待寻到了路,再来找我。”
半九仙师的弟子不同意:“师父,我背你,我一人背你,我不怕苦。”
他的话音刚落,半九仙师和刘嘉同时听到一个声音,赶忙抬手在唇前比“嘘”。
刘嘉上前将耳朵贴在一道石壁上,石壁另外一边果然有说话声。
一人道:“风清昂这厮委实恶心。”
另一人道:“他这等畜生不如的人干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会奇怪。”
“我忽然在想,风清昂跟尚台宇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尚台宇?”谢怀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一跛一跛的吕无为,“怎么忽然提他?”
吕无为道:“因为尚台宇这厮也有一座寒殿,殿里全是他收藏的至屠人的头颅,而且每一颗都精挑细选,切割面非常整齐,他想将那几座高架全部摆满。”
谢怀楚道:“真是恶心,死人有什么可观赏的!”
不过说到北元人,谢怀楚看了看吕无为,尤其是吕无为的腿:“你还未同我细说过,你的腿是如何伤的,真如他们所说,是林五妹害的?”
吕无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谢怀楚丝毫不惧,继续道:“林五妹此前不是极其爱慕你,一直跟在你身后跑,成日都要粘着你吗?你干了什么样的事,竟让她对你痛下狠手,甚至断你筋骨。”
吕无为冷笑道:“我能干什么,女人就是如此,心性狭隘,半点不如意便猜忌怨毒,发狂发疯,荒唐可笑至极。毒妇,疯妇,泼妇,怨妇,刁妇,恶妇,不皆是形容女人的。”
谢怀楚道:“我先前还羡慕过你,有个林五妹这样死缠烂打,为了你什么都肯干的女人追在你屁股后面跑,如今看来,是祸不是福。”
吕无为没再接话。
隔墙的几只耳朵听着这些话,一时猜不出他们的身份。
骂风清昂猪狗不如,可见不是风清昂的人。
林五妹是谁,他们不知道。
尚台宇倒是认识,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待他们走远,刘嘉看向半九仙师,眼神询问。
半九仙师摇头:“不是我所认识的人。”
刘嘉有些担心:“接下去的路,若是我们和他们遇见,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半九仙师的弟子道:“不然,我们原路回去?澹观主若是回来找我们,没有找到的话……”
“不回!”半九仙师立即道,“那般恶臭,还熏人,我们回去可能会被活活熏死。”
话音刚落,便听到又有声音传来。
但不是说话的人声,是机关被触发的声音。
跟他们很近,又像是很远,他们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抖,像是有一道石门被缓缓推开。
刘嘉立即将耳朵又贴回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