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时,他特意又出来问护院,有没有见到新生,护院摇头。
傍晚,他跑去问了昨日的老师,也说未来。
郭庭只好忍着,打算明日再看看。
对这件事情上心的,不仅仅是方观岩,掌柜的那边也派了人过来,专门问这件事。
从派来的人口中得知,这个阿梨的名声,已经彻底传来京城了。
昨日掌柜的便提过,郑国公府那边该要以这件事情好好谢过这女童,现在郑国公府上上下下都颇为惊讶,也想要去好好寻找。
同时,这人带来的消息,还有关重宜剿匪之事。
重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天下无人不知,郭庭得知这女童竟是从那龙潭虎穴里面活着出来的,登时便讶然的睁大了眼睛。
不管此阿梨是不是彼阿梨,那个在佩封的女童,都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和好奇。
而想当然的,这样的兴趣和好奇绝对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有,这名号,怕是会直接传去到宣延帝那边。
这女童,若能为他们所用就好了……
不过,郭庭心里面也是觉得欣然的,毕竟来找自己的这个阿梨,看上去跟孙大哥和夏二哥关系颇好,若是这样,就是助长他们了。
太阳渐渐沉下,这个叫阿梨的女童,的确已经在勋贵世族和大大小小各个官员之间传开了。
对于一些奇人奇闻之事,人们总是喜欢再浓墨重彩几分,哪怕是这些官员也不例外,尤其是,后院都开始传了。
那些常年居于后宅,大门不出的妇孺们,对于这类事情总是特别热衷,更会为了添些话头而道的绘声绘色,修辞夸张。
陆容慧回府之前,刘氏在后院已经听了那些姨娘们的无数版本,平时没什么耐心的她,这一次按捺着自己的性情听着她们说话。
等前院来说陆容慧回来了,刘氏登时坐不住了,起身朝前院走去。
陆容慧先回书房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同僚。
刘氏便在另一处等着,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书房的门打开了,丫鬟来唤刘氏,刘氏忙赶了过去。
陆容慧脸色不是那么的好看,正在看手里的一封信。
刘氏关上门,过来说道:“刘腾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陆容慧的神色又阴沉了几分。
“不知道,”陆容慧说道,“大概是死了吧。”
“死了?”刘氏皱眉,“你可听说了那个女童的事情?”
“阿梨?”陆容慧掀起眼皮看着自己的发妻。
“还有她救下来的那些难民,这里面有人提到过那些尸体被削了颅顶。”刘氏说出来都觉得心跳漏拍。
陆容慧将信不轻不重的拍在书案上,愠怒道:“你在说什么?我压根听不懂,什么叫尸体被削了颅顶?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些难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也不知道刘腾去了哪里,从现在起,我们不认识什么刘腾。”
刘氏一顿。
过了好久,刘氏轻声道:“那,也好,我明白了。”
“明日你出门去,随便找几个夫人赏个花,喝个酒,聊些儿子女儿的亲事,顺便将林姑娘预测了天机的事情传一传。”陆容慧又说道,“一定要将林姑娘的事情盖过这女童的风头,还有,太史局那边也要传过去,一定得让人知道林姑娘的神机妙算。”
“行吧,”刘氏点头,“我明日就去,不过,林姑娘的事情差不多也传开了的,我明日得说出点新鲜的花样才好。”
“明日派人再去林姑娘那边走一趟,”陆容慧皱眉说道,“她也的确是有这样厉害的本事的,若能好好助我们就好了,也不知她跟夏文善那女儿能否一比。”
“那你可真的想多了,”刘氏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嗤笑说道,“就这林姑娘,她如何能跟夏文善的女儿比,连比的资格都没有,你所有的女儿加起来,也比不过人家夏昭衣。”
反正,他那些女儿,一个都不是她生的。
第186章 叫一碗面
隔日一早,刘氏便盛装打扮了一番,早早出门了。
同一时间,郭庭去了青山书院门口,开始在那等着。
而夏昭衣,她是在巳时才慢悠悠下的楼。
她的身后背着一个小包袱,去柜台结了账,而后便彻底离开了这家客栈。
街道不远处有家裁缝铺,她进去后没多久再出来,身上换了件男童的衣服,头发尽数束起,刻意画了眉,两道不浓不淡的剑眉,让圆润清秀的面庞英气了几分。
出来后,夏昭衣便朝城外走去,昨天一天,她都在忙着清阙阁那边的单子,今日下午差不多就能寻好了。
她还需要再接两个单子,有了足够多的钱,才能去做足够多的事。
出城比进城要容易许多,不用排太长的队,不过路上盯着她的目光不算少数,她回头对上他们的视线,从容而自信,反倒是那些盯着她看的人有些讪讪。
哪些是好奇的目光,哪些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夏昭衣几乎一眼能分辨的出。
不论哪个世道,在孩子身上打主意的人贩子,永远不会少。
城外很乱,她没走官道,去了通往丰和县的路。
路上许多卖粮食和蔬果的,前边的路被堵了,她过不去,一时也不想上山,索性就在不远处的露天酒肆坐下,要了壶茶。
又偷得浮生半日闲,胡乱看看市井倒也不错。
偏巧的是,她侧眸便看见了几个熟人。
中年男人坐在一方桌子旁,正在大口吃面,呼哧呼哧的响。
他旁边坐着一对兄妹,兄妹面前只有两个糙米馒头,和半碗清水。
少女没有动,不时朝自己的兄长看去。
兄长脸上有不少淡去的淤肿,也没有动馒头,安静的坐在那边。
这三个人,倒坐在一起了。
夏昭衣收回目光。
中年男人吃完,放下手里的碗,见他们两个人还未动,顿时皱眉:“你们怎么不吃的?我等着赶路呢!”
“给我妹也叫碗面,”兄长声音很轻,“她得吃点热乎的。”
“有馒头还不够?”中年男人一怒,“有的吃就不错了,敢在我这挑三拣四?”
“你就给她叫碗面吧,”兄长垂着头,“我知道你昨天赌钱赢了不少,我们兄妹给你做了那么多事,给她叫碗面也无妨的。”
“啪!”中年男人在桌子上一拍,“给你什么你他妈就吃什么!少来老子这边扯这提那的!”
“哥……”少女拉着兄长,“没事的。”
“我求求你了,”兄长将脑袋垂的更低,“叫碗热面也不用多少钱的,大不了我这几天都不吃饭了。”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便扬脚踹去,将兄长所坐的长条凳给直接踹翻,兄长瘦弱的身子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中年男人上前就去踹他:“你他妈屁话那么多!吃面,吃面,我打死你!”
“你别打了!”少女忙去拦着。
兄长抱缩着脑袋,在地上不敢发出一声痛呼。
老板带着伙计跑来,见此情况,忙出声相劝,但不敢上前真拦。
旁边的客人也躲远了点,看热闹可不能在这么前排。
“别打了呀,客官,有话好好说,”伙计在一旁叫道,“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中年男人才不理会,继续踹着,嘴上的谩骂未曾停下。
伙计无奈摇头,看向地上那一声不吭的少年。
这时,衣袖被人拉了拉。
伙计垂头看去,是只叫了一壶茶的小童。
“茶钱。”小童递来一枚铜板,开口说道。
“好咧。”伙计接过来。
小童却没离开,而是走向了中年男人,开口说道:“你不是得了瘟疫么,怎么在这里龙精虎猛的?”
中年男人一顿,回头看着小童。
见是一个小童,他放心下来了一些,不过现在情绪正亢奋,他伸着手就快戳到小童鼻子跟前,喘着气叫道:“你他妈找死吗,你咒谁呢!”
地上躺着的少年抬头朝小童看去,旁边的少女也有一些不安。
小童一抬手,在他伸来的手腕上飞快放了一件东西。
中年男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自己手腕上的木头快速伸展,弹出的其他木块瞬息将他的手腕拷上,紧的难受。
“你!”中年男人惊道,另外一只手伸来要抓她。
小童一下子退开到后边的桌旁,身手快的出奇,吓得旁人都连退了数步。
“再动一步,你的手就废了。”小童说道。
手腕着实太紧,中年男人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另一只手握着这手腕,叫道:“你这是干了什么!”
“我在吓唬你,你多动几步其实也没事的。”小童一笑。
“我弄死你!”中年男人抓起一旁的茶盏砸去,被小童轻易避开。
“这是瓷器,要钱的,要钱的!”老板忙心疼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