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那边,先在那边等着!”
“她在这边的屋顶!”
“下来了,往那边跑去了!”
一个用最快速度追来的士兵,眼睁睁看着女童在自己眼前翻上两丈高的铁衣堂,怒声骂道:“妈的!又让她上去了!这邪童他妈的是不是会飞檐走壁!”
“是啊!”刚消失的女童回返,在屋上冲他一笑,“被你说对了。”
说完,她忽的抬手,一支细小弩箭从她手腕上的微型弩箭装置射出。
士兵始料未及,愣在那边,忘了要躲。
弩箭沿着他左耳耳廓擦过,“砰”的一声钉在他后面的墙上。
士兵睁着眼睛,面色惨白,那一阵清晰的风声,让他刹那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我可不像你们,我不乱杀人。”女童说道,声音清脆。
随后回身又消失了。
后边的人追上来:“在哪?她往哪儿去了?”
士兵往上面指去,指完双腿蓦地无力,瘫软在地。
疾跑太累了,还有这弩箭,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追!”其他人喊道。
两个人留下来扶他。
女童并未如他们一开始所料的那样,往东院府外跑去,而是奔向了后边的大校场。
跟着她在校场四周的屋舍上绕了一圈,本以为她会上山,她却换了个方向,又往前边跑去,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东。
几百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在燕云府中绕行疾奔着,想要抓住她,可她何止是会飞檐走壁,她根本就是神出鬼没。
大家被绕的晕头转向后,忽的发现,她好像彻底不见了。
上头下令彻底搜索,从外边增派了更多兵力过来。
沈冽早就在其中,方才还同一大队人马一起追着夏昭衣,现在他套着一身盔甲,手里提着长枪,沉默走在一群士兵里,一个小院一个小院的找过去。
其实隐约觉得她可能已经走了,毕竟她堂堂正正在上边跑着都不能被抓到,若有心藏起来,便更寻不到。
身边的士兵们骂骂咧咧,将她从“邪童”骂到“奸童”,越多人附和起哄,粗鄙不堪的言语便也越多,尤其是关于身体上和男女间那方面的羞辱,让沈冽厌弃和恶心。
忍无可忍,便不用再忍。
又搜到一个小院,数人进去大屋,沈冽走在最后,将门关上。
“欸?”前头一个兵回身,“关门干什么,要看不见了。”
沈冽将长枪倚在门后,活动手腕,冷冷道:“揍你。”
搜索了半个多时辰,无果,女童恍如人间蒸发,而燕云府则里里外外狼狈不堪。
皇宫来了内侍,宣延帝召李东延进宫,在场的几个文官也一同前去,魏从事自称位卑言轻,便不去了,继续留这。
朱岘指着那些女童,对李东延说道:“李将军,这些女童不打算放了吗?”
“见了皇上再说。”李东延不耐说道。
“她们无辜且无罪,你还要留着?”
“我劝朱大人凡事点到即可,手伸得太长,把人彻底得罪了可半点好处都没有。”李东延说道。
“陛下圣明,会放的,”魏从事拉住朱岘,低声说道,“大人还是先进宫吧。”
朱岘鄙夷的看了李东延一眼。
越自尊大,越见器小,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惹下这般祸事,重则民心尽失,贻殃朝政,轻则日后燕云营的巡守卫上街都要被人唾骂,届时提及燕云府,便是个臭不可闻之地,不定还将入史官的笔,遗臭万年,人所不齿。
而现在不论轻重,就今日这事,皇上就铁定饶不了他。
一介武夫,不知薡蕫,愚眉肉眼,躁畏沽虚。
活该!
朱岘一拂袖,说道:“走便走吧,这就走!”
还未到府门,外头忽然响起震天般的锣鼓喧嚣声。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嘿哟嘿哟!乡亲们咧,今儿个都看过来咧!”一个男人用戏腔高声唱道,声音尤是洪亮。
随着这一声戏腔落下,又一阵锣鼓声响起。
紧跟着锣鼓声后边的,是忽然乍响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轰隆如雷,直接盖过了那些锣鼓声,震耳欲聋。
第267章 应者云集
几百串鞭炮一同乍响,周遭人群捂着耳朵躲远,愣是开出一片空地来。
“让让,乡亲们,行行善,咱再让开一点!”一个粉头油面的男子在前头高声叫道。
眼熟的人认出他来,是在七里桥长喜小道场的戏台上常驻的柴喜鹊,原名柴庆云。
他不跟任何一个戏班子,高兴了就自己上去搭一出戏,长着一张出了名的能说会道的嘴,也出了名的不怕事儿大,跟各路人马都混的熟,长袖善舞。
他站在人群最前面,特别高,中间的人踮起脚尖才发现,他是站在两个趴着的壮汉的背上。
“后边有人来了,你们赶紧让开!”柴喜鹊又叫道。
众人回过头去,一愣。
数不清的轿子被人抬来,人山人海像是忽然长了山川陆地,被硬生生分开道来。
待最前边抬轿子的人走进,柴喜鹊一扬手,唱道:“鞭炮起咧!”
随即又是噼里啪啦的数百串鞭炮。
杜一德领着近卫和几个校尉大步走出,高声怒道:“这是干什么!”
声音被鞭炮声淹没,待静下后,柴喜鹊一回头,喜道:“哟,这不是杜郎将吗?”
“姓柴的,你在台上唱不够,到我这来干什么!”
“今儿个大喜啊,我来接女娃娃们回家嘛!”柴喜鹊声音生得洪亮,中气十足,高声说道,“你看,杜郎将,轿子我都备好了,就等着给女娃娃们接风洗尘呢,哦,还有,我们还摆了个大宴,寻云楼摆了几百桌酒席,摆到大街上去了,到时候乡亲们想去都可以去呢!见者有份!”
“哇!!”人群爆出惊呼。
“现在去能行吗?”
“什么时候啊?”
“就寻云楼吗?去了就成吗?”
柴喜鹊笑道:“现在哪成,我这不还没把女娃娃们接回来吗?你们快喊他放人呐!”
“就是,放人啊!”有人高声叫道。
“不是都说那阿梨抓到了吗,事情闹得这么大了,也该放人啦!”
“放人!放人!放人!”
“快放人!”
……
人群嚷到后面,变成齐刷刷的“放人”俩字,喊的铿锵有力。
与此同时,那些轿子穿过广袤人海,一座座抬到前边,一眼望去,达两百有余。
李东延和朱岘还有皇宫来的内侍们从大门出来,见此情况,李东延大怒上前,一旁的内侍出声说道:“李将军,圣命在前,时不我待。”
李东延咬牙止步,手指气得发抖。
“走呗,李将军。”朱岘说道。
一个小小文官,竟也敢这样对他。
李东延怒瞪他,今日一辱,他来日定加倍奉还!
齐声连天的“放人”二字,加之鞭炮声响不绝,让燕云府像被笼罩了一层阴霾。
今日这脸丢大了,真的真的丢大了。
而倘若仅仅只是丢脸,那还好办,更怕的是已经有不少兄弟丢命了。
同时,等着他们的路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丢掉什么。
“我们出去吗?”人群里面有小女童很轻的说道。
“我们这样出去,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吧。”
“那边那些军爷是保护我们的。”一个女童朝宋倾堂指去。
“那,我们走吧?”
有几个胆子大的女童试探性的往外面走去。
曾郎将眉头一皱:“你干什么!”
女童们吓到。
但很快又因外边的喊声而提起胆气,一个女童大声说道:“我,我们没犯事,我们不是罪人,我们现在要回家!”
“对,我们要回家,你要是再把我们抓回去,很多人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另外一个女童也叫道。
“你们是恶人!现在天下的老百姓都讨厌你们!”
……
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有人带头在先,其他人都似有了勇气,纷纷出声,大声痛斥。
那几个女童最先朝前边走去,看到当真没人敢上前拦她们,一下子狂奔了出去。
大门就在前面,近了近了,外边还有欢呼声呢。
她们加快速度,用力奔跑。
门前几个守卫想拦她们,见她们这样狂喜奔来,不敢伸手了。
女童们跑出大门,见到外面人山人海和鳞次栉比的轿子,开心的回头看向后边。
越来越多女童出来了,有大人想跟着离开,被守卫强行挡住。
曾郎将面色阴沉:“她们无过无罪,可以走,你们不行。”
“冲撞了燕云卫府,你们想走?”一旁一个郎将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