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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华_糖水菠萝【完结】(400)

  戴豫和杜轩也看到了。

  隔烟隔船,雨软风软,江燕飞的低,岸上路人慌乱,少女微垂着头说话,一袭鹅黄色长衫在风中轻摆,削肩纤腰,端正笔挺的背影,仪态极妙。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季夏和又说道。

  “大户人家吧。”戴豫随口说道。

  又一个少年爬起,甩着手里的巾帕,还凑在鼻下嗅了嗅,一副嫌弃酒气的模样。

  隐约得见少年的侧脸,杜轩说道:“倒也清秀。”

  “应该不是寻常大户人家,”季夏和说道,“也不知是谁。”

  他们身后船舱中,两扇窗户被人推开。

  季中川看着外头,淡笑说道:“如此兵荒马乱,还有人能兴起高歌,倒是难得。”

  “季兄连歌词都未听清,怎知人家是喜极而歌,还是悲而发歌。”屋内看着图纸的武将漫不经心的说道。

  江风带雨入来,惹动着金珐琅九桃小铜炉上的袅袅香气,烟缕被打乱,漫的更开。

  沈冽抬眸望向窗外,恰遇中间两艘船只交错而过,露出大片留白,那艘被人瞩目的船只迎面而来,堪堪将要平行。

  船上的少女少年不理那些目光和指点,正往船舱走去,脚步不慢。船行途中,缓缓得见他们低垂的侧脸,烟雨朦胧里,侧容模糊不清。

  沈冽收回目光,心头却一跳,有所感的又抬头,人已入了船舱。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心绪涌入心间,沈冽忽觉坐不下去,起身说道:“晚辈出去看看。”

  声音说的平缓沉稳,但不待屋中众人说话,他已推开房门离开。

  快步下得楼梯,他径直去往船尾,斜风细雨迎面,中间穿梭的船只遮挡了所有视线。

  一阵清风过耳,沈冽眉心拢起,黑眸眺着远处渐远的船只,不知为何,心潮如江潮风波般难定。

  ·

  傍晚时分,雨水变大,自苍穹倾盆般砸下。

  船只才到熊池的庆安县,同其他赶路船只一起,寻了个避风的岸边停靠。

  江边有几座小渔村,村里灯火明亮,不少在船上呆久的人特意去往村中寻落榻之处。

  夏昭衣让船上管事安排好人手,分作三波轮流看守,如果没有非下船不可的紧急之事,谁也不可以下船。

  老佟和支长乐闲来无聊,两人鼓捣了几个简易小网篓,在船尾丢下去,他们在外檐下的木阶上坐下,边闲聊,边等着。

  支离趴在楼上窗旁,看着远处一片墨色江天,老佟和支长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能被听到。

  他没有要故意偷听,左右老佟和支长乐所聊,也不过一些江湖趣事。

  支离身后的床上,老翁半醉半醒的坐在床边,脑袋一晃一晃,有着淡淡乌青的两个眼眶里,眸光不知聚焦在哪,不时还打上一个酒嗝。

  漫天漫地都是雨水,杂乱又静谧。

  在他们的船尾三十丈外,有一艘与他们船只大小近乎相等的商船,正在缓缓驶来。

  船上灯火黯然,除却船头船尾的灯笼,整个大船舱里只有一个房中点着幽微烛光。

  两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坐在房中,一个是大乾镇国将军钱胥天的六儿子钱远灯,另一个是大乾荣国公长孙牧亭煜。

  他们跟前跪着四人,其余手下皆站在两旁。

  牧亭煜靠着椅背,手指在桌上点着,目光若有所思的望着桌上仅有的唯一一盏烛火。

  长久压抑,令地上四人皆喘不过气来。

  他们此行以商船名义自惊河何来,往江南而去,对安江不过只是经过,但路上所遇一切表明,船上出现了叛徒。

  经过安江的这么点路,他们不止一次被拦下,被检查,被反复询问。牧亭煜的信件公函不止一次被人翻动过,他的卧房数次皆有明显的潜入痕迹。而让他彻底暴怒的是,一个时辰前,有人喝了水后中毒身亡,查到源头,他们所饮用的水也被人做了手脚。

  船上众人皆是牧亭煜和钱远灯身边相随至少五年的心腹随从,牧亭煜极不情愿怀疑他们,但仍一个个去查,最后排除下来,只剩眼前这四人有嫌疑。

  这时,一个手下从外进来:“世子。”

  牧亭煜面容冰冷,抬眸看去。

  “雨势越来越大,”手下说道,“今晚水路恐难行,这条江上的其他船都泊在这里了。”

  “继续前行有多危险。”钱远灯问道。

  “前边是古照峡,两岸奇峰狭窄,水流最急,如今天色已晚,又遇上大雨势,若继续前行的话,恐有不妙。”

  “那便停在这里,”牧亭煜说道,“正好你带人下船,去岸上取干净水源回来,船上所有食物及锅碗瓢盆皆重新替换,再为我和六公子各寻三件干净合身的衣裳过来,不必讲究料质,有衣裳替换即可。”

  “属下遵命。”手下应声,转身离开。

  室内恢复沉默。

  钱远灯坐在一旁,对于如此局面,他向来没有主见,提不出什么想法,甚至坐的越久,反而感觉越困。

  船在岸边缓缓停下。

  牧亭煜看着钱远灯打了个哈欠,他忽然便也觉得困了。

  目光看回地上这四人,牧亭煜缓缓开口,说道:“我已没有耐心了,最后再给你们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如若没有,你们四个都不必活,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留这样的叛徒在船上。”

  第566章 信和银子(一更)

  雨越来越大,风向开始变乱。

  支离起身关窗,关窗前喊老佟和支长乐早些回屋。

  老佟爬起去打捞网篓,自江里提上,一路带水,网篓最中间绑着的几块肉都被吃掉了,几条鲜肥江鱼卡在渔网里仍活蹦乱跳。

  支长乐拎来鱼篓放在旁边,倾身去将剩余的网篓提上来。

  一条一条肥美大鱼丢入鱼篓里,好几只从里面跳出来,落在甲板上。

  雨水冲刷着甲板,将鱼自船尾往船舱方向带滑出去。

  老佟叫骂了声,跑去追鱼。

  支长乐让他小声点,话音落下,耳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支长乐转头朝前面看去。

  他们的船只后方大约有三十多只船,漫天匝地的滂沱水声里,那些船上渔火点点,刚才那个声音极快消失在了灯火之外的幽黑里。

  支长乐四下望了望,没再听到了,他奇怪的收回目光,继续从网篓里拿鱼,丢到鱼篓里。

  老佟抱着抓到的活鱼回来,二人清点了下,拎着大大小小的家伙转身离开。

  在他们身后,怒砸的雨水将江面上殷红的鲜血冲来,流动过程里,鲜血逐渐变淡,黑暗则更好的将一切颜彩遮挡,天地似无事发生。

  但有一双眼睛的主人,站在一艘没有半点光亮的渔船甲板上,正冷冷看着江面上的动静。

  他一身蓑衣,戴着斗笠,身形隐匿在夜色里,高大挺拔,但并不过分狰狞魁梧,极其修长清瘦。

  良久,他从江面上收回视线,目光眺向远处牧亭煜和钱远灯所在的那艘商船。

  一个手下从后面快步走来,说道:“将军,一共四人,我们收买的那人确认在其中。”

  聂挥墨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半响才抬起手指,往后摆了下,示意手下退下。

  手下垂头,恭敬告退。

  ·

  除却庆安县外的天然避风大港泊满船只外,在东去下游的安江临宁县外,同样满目舟船。

  大雨在隔日清晨才歇,休息了一夜的舟船们重新启程,陆续上路。

  桃溪村沿岸的高大群山上,苏家兄妹神情低落,二人一前一后自山上拄着竹杖下来,下山时俯瞰大地,满江盛景入眼。

  山上那座荒坟已被人祭拜了,虽经一夜暴雨摧残,它又变回不堪,狂风带去成片断裂的枝桠,那些环簇的鲜花被打乱,新置的小香炉倾倒在黄土泥泞里。坟前新摆上去的酒水菜肴一片狼藉。

  昨夜那般大的雨势,齐老先生再古怪孤僻,也不可能上来祭拜,所以是昨天之前。

  而昨天之前,他们因为是外来人士,恰遇官兵追人,他们也被带走,一番刁难拷问,身上银两被全部拿光,这才放他们出来。

  又一年,他们再一度错过了齐老先生。

  兄妹二人步伐沉重,自山腰下来,目光望见远处桃林里的院落时,苏玉梅停下脚步。

  苏恒走了几步,发现妹妹没有跟上,回头看她。

  “阿梅?”苏恒说道。

  山上雨水沿着地上沟壑汇作长渠,自他们身后汩汩流下,山风带起泥土和芳草的气味,万物既颓唐,又焕然一新。

  苏玉梅看着那座小院,难过的说道:“我们没有找到齐老先生,身上也没有钱了,是不是很快便要离开临宁?”

  “嗯,没有钱,我们便只能回去。”

  而且一样的路,现在回去会更难。

  “我想去看一下那个姑娘。”苏玉梅看向苏恒。

  苏恒双眉轻皱,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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