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向来不敢对这位外号“铁阎王”的王爷所做出的的决定问半句话,应声说道:“末将遵命!”
晋宏康抬了抬手指,示意外面的人将车帘放下。
天光本就灰暗,待车帘一放下,车厢里面更加无光。
晋宏康一直冰冷的目光忽然浮现出一丝渴望和兴奋期盼。
他行军多年,败仗不多,而想要追捕什么人,更是从来都没有失手过,除却去年的江州。
让郭兆海平安无事离开江州,回去醉鹿,是晋宏康这几个月一直当做耻辱的头等大事,且不止郭兆海,还有被留下来断后的沈冽。
虽然只是偶遇,并未接到任何命令让他抓住郭兆海,但他拼尽全力,排兵布阵设下的天罗地网,愣是一个人都被抓到,何等的奇耻大辱。
更不提,沈冽如今竟还敢踏足大平,既然敢来,既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那就等着受死吧。
即便没有这三千追兵,前方的关隘,便不信沈冽能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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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烟镇方向的据点,很快被青河山的大山所阻挡,被甩在了后面。
马车奔袭飞快,下坡路上遇到大石头,一辆马车忽然一翻,车里面几个身娇体贵的女人们摔得七荤八素。
队伍停下,将她们扶起。
季中川的两个女儿都在车里,季中川难得没有心疼之感,之让旁边婢女们快点将让扶上去,却被告知,车轮坏了一个。
“那就赶紧给我替补上!”季中川直接吼了出来。
两个女儿心头不悦,直接开口和季中川吵,抱怨出声。
季中川完全没有耐心,一甩袖子,骑马离开。
林副尉等在前头,冷冷的看着后面情况,待季中川走近了,林副尉开口说道:“真是一群毫无用处的累赘。”
季中川一听这话,心里哪能乐意,抬眼看林副尉:“这是说的什么,那是我女儿。”
“杀妻求将,烹子献糜,埋儿奉母,”林副尉说道,“你可听过?”
季中川大惊,望着林副尉的眼神变得惊恐。
林副尉的模样在他眼中变得麻木和冷血,方才说话的语气太过冷静,也令季中川觉得头皮发麻。
“几个女人而已,”林副尉又道,“数年前饥荒,多少人吃了自己的女儿和妻子,瞧你这在意的。”
冷冷说完,林副尉骑马掉头,朝前面走去。
季中川只觉得手心里面一阵阵的冷汗,回头看向自己那几个还在骂骂咧咧的女儿,季中川忽然觉得,林副尉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马儿一旦狂奔,速度便是飞快。
不过才一个多时辰,前面奔袭的数百人和后面的马队距离已经拉开很大。
青河山早就遥遥在身后,彻底看不见了,两旁出现几座荒村,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
雨势已经渐渐缓了下来,路旁三三两两有撑伞务农回来的人,好几个的裤脚都还卷着。
他们见到狂奔而来的马队,那气势和速度,甚至要以为是马贼,远远便逃开了。
绕开这座城镇,继续往前,便是临宁的东南边,与夏昭衣当初所住的八江湖畔隔着最长的斜角距离。
而前面将会出现他们今天要闯的第一个关卡,马头驿。
第590章 为非作歹(一更)
大平今年新征的兵马,都安排在马头驿附近的成功营,规模不小。
马头驿驿丞费简明五十多岁了,个子矮小精瘦,待人接物爱耍滑头,不过非常实干,马头驿早就由军方接管,他这个驿丞本是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但他干的尽心尽力,给马头驿添置了大量车马,粮草,还拉拢附近村民在马头驿附近盖了座油庄和一排小商铺。
今天雨水特别大,费简明带了几个人跑去油庄里帮忙,乡道上的泥石土块杂乱成堆,广袤的郊地上深深浅浅无数积水,他们才下得石路,便听到一连串的叫声:“费驿丞,费驿丞!”
费简明抬伞看去,不用来人说话了,远处天尽头纵马狂奔而来的一个马队已入了他们的视线。
“这是来了谁,”费简明看到那些人身上所穿的银色盔甲,叫道,“走走!去看看!”
驿丞本就迎来送往,尤其是这些军队来的士兵,他得招待好才可。
对方速度非常快,眨个眼就快到跟前了。
费简明已摆好迎接的姿势,抬眸却眼睁睁看着为首的高大将士朝自己举起了大砍刀。
费简明个子矮,一个后跌就避了过去,他旁边那干活卖力的汉子便没那么好运,几十斤的大刀一刀挥砍下来,连脖子带脑袋,还有半个肩膀都快被削了下去。
费简明大声疾呼,其余人慌乱四逃。
那士兵又举起大刀,挥砍下来的刀锋被横伸而来的长枪“砰”的一声给挡开了。
熊开竟杀意正浓,被上挑的长枪震得虎口发麻,顿时提刀往来人挥去,连着两下,大刀皆被长枪挑开,对方手劲未必胜过他,可是使动长枪的那股巧劲,却是熊开竟所比不了的。
“沈冽!”熊开竟怒声叫道,“你作甚!”
“不杀平民!”沈冽声音如冰。
“这是驿丞!”熊开竟手里的大刀朝费简明指去,“此人不杀,那我杀谁!”
费简明脸色苍白,腿软的跌坐在地。
方才那一招冲砍,跟了他数载的大汉登时身首异处,那鲜血喷薄出来的画面,着实令人心头震撼。
“别杀人!”季夏和也冲了过来,叫道,“要杀就杀那些兵马!”
熊开竟不理,手里的刀再度砍了过去,仍是被沈冽拦下。
熊开竟大怒:“郭家寄养的!你非得同我作对!!”
戴豫追在身后,闻言瞬息暴躁,怒吼:“放你娘的狗屁,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他娘的撕烂你的狗嘴!”
熊开竟大刀朝戴豫指去:“你在给老子说什么!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举起的大刀被沈冽极快挑开,极其清脆的一声巨响。
已是今日第三次被挑开武器了,而且对方甚至始终是单手握枪,丝毫不累,熊开竟忍无可忍:“沈冽!!”
沈冽不理他,回头看向几个士兵:“去将他们绑起来,吊在树下。”
几个士兵没有动,脸上神色略有些怯。
“一起去!愣着干什么!”戴豫叫道,率先下马。
费简明已被吓傻,泥坑里的水令他半身泥泞,脏乱不堪。
几个高大的士兵过来,将他们一共七人全部绑起,往嘴巴里面塞了大团的布,吊在僻静处的一棵大树下,半句交代的话或者威胁都没有,做完这一切,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费简明看着那些人离开,那生死一线的强烈冲击感,令他心有余悸,一直发抖,即便那些人彻底离开,他们也没能松过来一口气。
前边乡郊比来时的路要平坦太多。
熊开竟怒火中烧,一马当先跑在前头。
越想越不甘,他看向远处的小城镇,忽然一股怒意勃然而起,心中和脑中的冲动怒火让他调转马头,直直朝着那边奔去。
“他想干什么!”季夏和高声叫道。
沈冽双眉一拧,当即驱马追去。
但派给他的这匹坐骑不如熊开竟的汗血马,那熊开竟发足狂奔,将距离硬生生甩开,已经奔入了安江最偏远的小县城马头驿。
马头驿太小,不设边墙,熊开竟奔入进去后,举起刀直接就朝着一个平民砍了下去。
“住手!”季夏和大声惊呼,赶紧驱马。
城里刹那一片哗乱,而熊开竟不管不顾,逢人便砍,边砍边发足狂奔,所到之处,鲜血如泼,脆弱的人命在他的刀刃下顷刻被摧毁。
待沈冽和季夏和追上去时,地上已躺了数十具尸体,那些围在尸体旁边大声痛哭的家眷见那疯子后边还有数百个士兵,赶紧抱起尸体先离开这里。
熊开竟杀上了瘾,快意在心头激荡,瞬息又砍死了两人。
马头驿是有驻军的,那些士兵在最快速度赶来,季夏和见到那些人朝着远处的熊开竟冲去,边纵马边高声叫道:“就让这个老匹夫去送死好了!我们不用管他!”
“没用的。”沈冽奔在前头,冷冷看着骑在马上于人群里大开杀戒的熊开竟,同时还有那些正朝着他们冲杀过来的士兵。
“全军听令!!”熊开竟回身高喝,“我们是骑马的,这些人手不过废物,给我杀!杀个尽兴!!”
林副尉的部众有些犹豫,没有动手,他们本都是广骓和安江本地的人,连口音都与这些人一样,乡音是世上最亲切的东西,他们根本下不去手。
但是熊家那八九十人已经冲杀上去了,在马头驿守兵还没有扑杀过来时,长枪大刀的目标亦是未来得及逃跑的平民。
沈冽剑眉怒皱,回身去拦人,戴豫忙跟随同去。
“你们疯了,都给我住手!住手!!”季夏和叫道,双目通红,冲过去挡下那些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