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站在那边,就仿若有擎苍定海之力。
“你走吧。”聂挥墨说道。
“告辞。”夏昭衣向来干脆。
未出几步,又听男人叫道:“等等!”
夏昭衣耐心极好的再度回过身去。
“那,我要如何通知你去杀谁?”
“我当初说,若要找我算账,派人直接去清阙阁点我姓名,现在不变。”
“从信未必有清阙阁,我想要最快找到你的办法。”
“没有,因为我明日便走。”
聂挥墨眉心一紧:“你要离开?”
“嗯。”
“阿梨姑娘,”辛顺忙道,“你要去哪?”
夏昭衣朝他看去,没有回答。
辛顺意识到自己越界,毕竟双方是敌不算友,之前在衡香斗的那几场,可着实是狠。
“那,”辛顺抬手,揖礼说道,“阿梨姑娘,若此忙我们帮了你,可否算是朋友了?”
“交易买卖,算是什么朋友,”夏昭衣一笑,“你们要杀谁,我又不会赖掉。”
她看向白氏:“夫人,我先告辞。”
白氏垂头福礼。
支长乐没有进来,在外面等着。
待夏昭衣出来,他无声跟上去。
二人很快离开。
少女走得利索干净,大堂里的诸人缓过来却需要一些时间。
“将军。”辛顺走到聂挥墨身旁,小心观察他的神情。
“她着实气人,”聂挥墨冷冷道,“未曾见过这般乖张女子。”
“阿梨姑娘实则温和心善,主要是……她吃软不吃硬。”
聂挥墨“呵呵”,转身看向白氏。
白氏忙垂首,极小声的:“将军。”
“说说你的事吧,”聂挥墨坐回凳子,“你有何事?”
“谢将军,”白氏说道,“民妇,想求将军放人。”
·
离开泰安酒楼,夏昭衣和支长乐回到津义湖,沿着湖畔南岸,往军镇司方向而去。
湖边的民宅前间疏垂着几盏灯笼,用以照明,现场人群已散了,湖面宁和静谧,偶尔夜风起,泛开些许涟漪。
今日之所以来津义湖,因为要去军镇司蹲人。
广为张贴的画像,逃走的那对男女必会心慌,绝不可能久留从信。他们来此不是消遣游玩,定有任务在身,越想尽快脱身离开,任务便须越早完成。
今夜,明夜,这两日是他们最有可能动手的时机。
而不论是什么任务,不论是否近期执行,行中书院和军镇司,他们在离开前,两处总得去一处。
夏昭衣选择军镇司,因为八都军使的人马都在行中书院,军镇司虽也是军机重地,但监管上到底不如行中书院严密,以及,她今日派人去张贴头像,行中书院贴得比军镇司要密集得多。
军镇司南边大门外,同样停着不少华丽轿子。
轿子装点得绮艳秀美,晚风吹拂轻纱罗曼,隔着百丈都似能闻到那熏香之风。
男人们不是每夜都能寻欢作乐,但留在军镇司的军官们,总有人今夜需要寻欢作乐。
支长乐身手不及夏昭衣灵活,去茶楼后巷蹲点。
夏昭衣则轻易翻上一座高楼屋顶,于高空俯瞰大地。
夜色下的军镇司连营疏阔达千丈,直达西北城外,那些火光都变幽黑,远不可见。整个军镇司,就像一只蛰伏于黑暗中的猛兽。
那一男一女不一定今夜便会来,但是夏昭衣愿意等。
不杀此二人,她誓不罢休。
她要用他们的人头,跟宋致易正式宣战。
第743章 魁梧大汉(一更)
夏昭衣料事极少失算,但泰安酒楼一去,再来军镇司,她已来晚了。
司马悟和楚筝并未在外面,而是早早入了军镇司大营。
来之前,他们和布坊管事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布坊管事不同意他们出去,司马悟和楚筝则想尽快离开,哪怕一直藏着,等画像广散出去,先于他们之前落到颜青临或虞彦驰手里,他们都必死无疑。
但离开之前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死了一个同伴,还半点消息都探听不到,一事无成,他们回去的下场会比画像广传更惨。
人越至绝境,便越会为自己找侥幸的理由,且越琢磨,会越觉得这些理由可以成立。
管事见拦不住他们,只好为他们分析局势,认为军镇司可以一去。
今日坐镇军镇司的乃林勃翰,是田大姚麾下厉狼营副将。
而自来从信后,便一直住在军镇司的聂挥墨,恰于这两日去了府衙。
所以管事觉得,整个从信百姓闻风丧胆的军镇司,反倒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不一定非要大将们的脑袋,随便干掉几个校尉或郎将,都是可以交差的。
司马悟也有此打算,于是在管事的帮助下,他们早早便出来了,伪装成了两名士兵,潜入军镇司。
现在的军镇司外,偌大一片黑暗中,支长乐倚着角落守点,半日未听到动静。
夜色静谧,风声便变的明显,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努力提起精神。
夏昭衣很少答应他一起出来“办事”,今日好不容易得她点头,他不想掉链子。
苦等半日,眼泪困得直掉,支长乐抬手揉了下眼角,耳廓忽地一动,听到极轻微的衣衫翻动声。
直逼而来的危机感,让支长乐忙闪避后退,身后骤然袭来的攻击者因他这个动作而扑空。
对方的体型颇大,较支长乐还要魁梧数分。
一招扑空,攻击者很快补上下一招。
支长乐忙抬手招架,对方在力量上却完全碾压他。
支长乐抬起的左前臂被一拳痛击,若是寻常人,仅这一招怕就要被打得骨折。
攻击者也没料到此人这般能挨揍,方才那一拳他用尽力气,世上没几人挺得住,以及打在对方结实的肌肉和骨头上,他的拳头也在发痛。
不过这种痛感让他觉得爽,越痛越激发他的兴奋,他继续挥拳,朝支长乐猛攻。
支长乐在接第一拳的时候便明白,正面硬刚完全不是对手,且对方也压根不给他出招的机会,他只能尽力躲避,过程中仍挨了数拳。
“喜欢躲?嗯?”对方发出兴奋叫唤,“躲啊,你给老子躲啊!”
“继续,来,继续躲!”
“哈哈哈,躲,躲?敢躲?老子还有活要干,你他娘的再躲!!”
支长乐个头高大,一直是人群中拔眼的魁梧汉子,但在这男人跟前,却被比衬得矮了半截,毫无还击之力。
攻击者没有留情,每招都很用力,就如他所说,他要赶时间。
支长乐的不断躲避让他暴怒,他越战越勇,一拳挥在支长乐脸颊上,支长乐摔跌了出去,口腔翻起浓郁腥气,一颗大牙吐出,满嘴都是血。
“躲!”攻击者大步上前,“给老子继续躲!”
就在他要揪起支长乐衣襟的前一瞬,一支尖锐弩箭“嗖”的一声,扎入他的臂膀。
紧跟而来的第二支,他迅速避开,接下去连着数发弩箭,箭箭将他逼退,远离支长乐。
男人边退边抬头朝弩箭方向看去,在后退途中,身上又中两支,一支在后小腿,一支在大腿。
夏昭衣快速奔来,臂弩中的弩箭射空,她抬手卸下丢弃,随即空中一道鞭响,她扬鞭朝男人迅疾冲去。
男人体魄强大,高大威猛,本就将支长乐完全比了下去,遇见更清瘦的少女,瞬息将她对比的更为娇小。
少女一近身便是强攻,鞭响若雷霆,招招击打向身体最脆弱之处。
从第一支弩箭射来,到现在她的乍然逼近,不过眨几个眼的功夫,男人很难有反应时间,现在只能轮到他连连躲闪。
脸颊忽的一痛,他抬手抹去,被千丝碧割出一道状似齿缝的伤口,鲜血瞬息涌了出来。
随即又是一道鞭响,男人怒喝一声,迎着剧痛扬手去抓,不顾鞭子上的细小倒刺,以胳膊缠住长鞭,一把将对方拉来,同时伸手去掐她的脖子。
料此力道足以令人踉跄,少女却没有反抗鞭子的对抗力,反倒顺力跃起,凌空一个倒翻,越至他身后,手中长鞭往后勾去,缠住他的脖子。
男人当然不会让她如愿,当即将胳膊朝另一边拉扯,旋即意识到此举不妙,要么断脖子,要么断胳膊,刀光火石间,他另一只手去抓满是倒刺的长鞭,暴喝一声,将坚韧细腻的长鞭瞬息扯断。
长鞭断开的同时,听得一声匕首出鞘声。
少女变戏法似的,手中又多一把短刀,凶狠敏捷地攻了上来。
男人得不到半分喘气功夫,带着一身的伤,陷入下一场躲闪。
军镇司的南大门在这时打开,一队兵马举着火把出来。
支长乐忍痛爬起,低低叫道:“阿梨!”
“在那!”
“是那边!”
“速唤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