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兰面色凝重:“先不可以。”
“万一是什么坏人呢,留这样一个人在山上,好可怕……”
“可是说出去了,五娘和六娘怎么办?”林双兰打断她,“在山上养汉子,这话传出去,她们今后在村子里面就彻底抬不起头了,你要把五娘和六娘逼死吗!”
刘怡宁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说是我逼死她们,又不是我在山上养汉子!”
“你声音再大点啊!还说你不想逼死她们,你怎么那么恶毒!”冯安安冲刘怡宁叫道。
刘怡宁气得跳脚:“冯安安,你有完没完,老是和我对着干!”
“你刚才不是还说讨厌五娘和刘娘吗?”郭素云也道。
“我更讨厌你们两个!”冯安安叫道,转身跑走。
剩下众人看着她离开,目光看回林双兰。
“我回去想想,”林双兰严肃道,看向屠小溪,“小溪,你陪我去走走。”
屠小溪点头。
·
睡得晚,加上酒气使然,杜轩一直到未时才醒。
八仙桌上罩着麻竹饭罩,饭罩下的饭菜凉得只剩余温。
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老佟也不在。
杜轩离开庭院,没走多久看到一个村民,一经打听,得知老佟和武少宁他们都去帮忙收拾尸体了。
昨晚的没有整理完,今日又新增了一百多具。
比起昨夜,今日这一百多具可不是老弱病残。
对方自以为人多,玩起车轮战,一批换着一批来。
但今天很不凑巧,撞上了武少宁。
武少宁是个爆脾气,一开始能忍,但对方乐此不疲,几次三番后,武少宁忍不下去了。
流民兵没有马,他们便也不回村骑马,省得说欺负人,直接甩掉手里的尸体,抄起附近的铁锹铲子挖锄,一群暗卫们迎面冲了过去。
这群身高体壮的流民兵见青香村的村民们终于不畏畏缩缩,而是迎面冲来,顿时被激起斗志。
为首的将士们大声叫嚷:“看啊!这些龟孙子们终于急眼了!”
“干他娘的!”
“这破村统共就没多少人,杀一个是一个!”
“兄弟们上!”
他们气势十足,奔跑速度也随之亢奋。
对面统共不到三十人,的确不足以放在眼中。
两边人马瞬间冲撞,为首的将士高举大刀劈去,大刀尚在空中,他便听到自己胳膊被生生折断的声音。
对方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放倒在地,他痛得嚎呼之际,泪眼瞧见一片鲜血从他身旁兄弟口中吐出,喷了他一脸。
铁锹直接对着脸拍,牙齿都被拍断。
更不提挖锄的杀伤力。
战争没有人性可言,都说刀枪无言,但至少削得利落,像这种挖穴,锄地,碎土,作垄的农作工具,在力量充沛的情况下,血肉之躯可以被击打的稀烂,是真正的毁灭。
不足三十人的“村民”,杀入毫无身手和作战经验的流民兵中,所过之处,人群像是齐哗哗倒下的长草,一片鬼哭狼嚎。
后面的人哪敢停留,掉头就跑。
青香村的村民们在看见他们的第一瞬间便往高大的拒马枪后跑去,见此情形,他们狂喜奔出来,朝着流民兵追去,边追边愤恨怒骂,狂呼挑衅。
就这样,现场又多了一百多具尸体。
且还有一个被武少宁亲手活捉的“头儿”。
武少宁不负责处理这个人,詹七爷接手后,下令先关起来。
现在继续收拾残局,那些流民兵依然会来,但没有靠近,只远远看着他们,隔着百丈距离。
见到杜轩出来,武少宁面色不太自在,上前主动说道:“杜大哥,我们动手了,我带的头。”
“唉,”杜轩叹气,“我早该猜到你会忍不住。”
“还有个活的,我特意留的,现在詹七爷给抓走了。”
“这些不归咱们管,”杜轩神色凝重,“就是这生杀之事,不知阿梨回来后知道,会如何想。”
“阿梨姑娘会不会觉得我杀心重,要赶我走?”
“这个不会,”杜轩摇头,“阿梨的性情从不赶人。”
武少宁一脸不放心地点了点头。
杜轩将自己的袖子卷起,在他肩上一拍:“走吧,继续收拾。”
“嗯。”
远处,钟乾坤遥遥望着人群里的武少宁,问一旁的副将:“就是他们吗?”
“对,”还没缓过气来的副将颤着声音说道,“他们像是当兵的,而且像是那种上了几十次战场的老兵!”
“我瞧着也不大啊,”站在钟乾坤另一边的男人说道,“也就二十五六。”
“他们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人,”钟乾坤冷冷道,“此等身形气质,青香村里的人投胎重造才追得上。”
极有可能,便是昨天所说的那一队骑兵了。
真有其人。
钟乾坤神情浮起几丝厌恶。
这时,一个士兵大步跑来:“军师!军师!”
钟乾坤回过头去:“何事?”
“军师,有一个自称谋士的男子前来,想要拜见陛下!”
“谋士?”钟乾坤皱眉,“谁?”
“他自称姓谢,从从信而来,我看他打扮得很斯文,看上去是像读过书的!”
“不见!”钟乾坤说道,“就说陛下不肯见!”
“是!”士兵应声,准备离去。
钟乾坤这时看了远处的武少宁和暗卫们一眼,想了想,又叫道:“且慢!”
士兵回过身来:“军师。”
“见吧,我也去看看。”钟乾坤说道。
便看看这个所谓的谋士,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可以对付这青香村。
第768章 一位壮士
流民兵们围成一团,谢忠和小随从安静坐在长板凳上。
钱奉荣不想坐,双手抄在胸前,面色带着几分暴躁。
钟乾坤带队前来,远远便看到这个个头高过常人太多的壮汉,还有其铁一般结实的臂膀肌肉。
钟乾坤脚步微微放慢,几乎一眼他就认定,这个男人绝对是自己日后定胜局的利器。
“军师来了。”谢忠不远处有人小声说道。
动静传开,大家都朝钟乾坤的方向看去。
谢忠和小随从也抬头看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钟乾坤缓步走来,目光从钱奉荣身上,缓缓看向坐在长板凳上一袭儒雅蓝衫的中年男子和他身旁的小随从。
被这么多人包围和打量,谢忠神色始终温和。
他有一双卧蚕眼,胡须下的唇角也是微微上扬的,所以他稍微露出一些喜色,整个人便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钟乾坤将他一番细细打量后,开口说道:“你便是从信来得谢谋士?”
“阁下便是钟军师了,”谢忠温然说道,“见过钟军师。”
话说得有理,人却不见起来,拱手作揖都省了。
钟乾坤暂且忍了,看向他旁边的钱奉荣。
近了可见,其人身上都是伤,脸上还有一道才开始结痂的极长的伤口,伤口极其狰狞,绝对不是刀剑所伤。
“敢问这位壮士叫什么?”钟乾坤说道。
“他姓钱,唤其长益即可。”谢忠说道。
钱奉荣没吱声。
他的真名现在很值钱,之前在田大姚那边挂着三百两的悬赏,后来军镇司南大门一事后,三百两白银直接变成两百两黄金。
“钱壮士好生威猛。”钟乾坤对钱奉荣说道。
钱奉荣看了看他,没什么反应。
钟乾坤于是看回谢忠:“敢问这位谢谋士,你和钱壮士是何关系?”
谢忠朗笑:“我和他是一起结伴的朋友,此次一并来投靠齐帝。”
齐帝,便是钟乾坤再三挑选的皇帝。
挑选出来的第二天,直接就把“登基大典”给办了,而第一个目标,就是拿下青香村,有一个专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
看起来有些儿戏,但是“登基”后的效果是实打实的。
自从有了名号,凝聚力便瞬间增强,男人们有了信仰和向心力,再不觉得自己是无家可归到处流浪的流民,一种说不出的归属感,让他们的忠诚度都大为提高。
“欸?”谢忠说着,打量周围,“齐帝呢,怎不见其人?”
“朕在这。”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大男人说道。
谢忠朝他看去,便听男人身旁的一个男子喝道:“大胆,陛下在这站了这么久,你有眼无珠!”
谢忠头一回觉得自己这般冤枉,朝这个所谓皇帝看去,哪有半分皇帝的模样。
“还不给我们陛下行礼!”那男子又叫道。
钱奉荣眉头一皱,作势要上前。
谢忠却起身,抬手撩袍,对着这位皇上盛重跪拜了下去。
“谢忠叩见齐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额头深深贴在了地上。
后面的小随从有样学样,无声起身跪下,同样也是标准的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