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佑将他的手拿下:“支爷儿,你拉完屎还没洗手呢。”
季夏和顿时将手伸去卫东佑跟前:“给你闻,给你闻!”
一个小身影在另一边的楼梯拐口暗中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回去偏厅,这个小身影才离开,以非常快的速度猫去蔡和的客房。
“幸好先生喊来了那几个衙役以捉贼名义去怀德酒楼闹了一场,不然这陆明峰真是个难缠的主。”小随从说道。
蔡和抬手摸着胡子:“这陆明峰,怎么打起了西边的主意?”
“哎呀,矿脉!真金白银呀!白花花的!”小随从说道。
“沈冽岂是好惹?”
“我的先生呀,那可是天底下最不好惹的天荣卫。”
沉默一阵,蔡和说道:“我明白了,陆明峰是想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
“若我是陆明峰,我也定这么做,花得是支爷的钱,而陆明峰只消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沈冽难以在山景城作业,即便沈冽夺下山景城,又待如何?”
“就……是骚扰的意思?让那沈冽隔三差五带人退出山景城,往探州退?”
“这倒不至于就立即带人退城,但这些骚扰警示,总归是能让沈冽的日子不好过。”
“高啊,没有半点成本,就能让一个敌人寝食难安。”
蔡和“嗯”了声,皱眉说道:“支爷怕是不得不应,如你所说,这是天荣卫,他们对付不了庄孟尧的三十万大军,但是要对付一个西北来的支爷,轻而易举。”
“支爷的性情看似温和,但骨子里非常倔,如若支爷不答应的话,那陆明峰有没有可能……”小随从说着,抬手在自己的脖子前面比了一刀。
“有。”蔡和不假思索。
“那如何是好?支爷可是咱们的财神爷!”
蔡和凝眉,起身摸着胡须,负手在房间慢慢踱步。
“有了,”蔡和眼睛一亮,“阿梨!”
“阿梨?”
“陆明峰亲手杀了朱岘,阿梨恨他入骨,若我们能让阿梨知道陆明峰就在寿石,你说阿梨会如何?”
“是了!”小随从欣喜,“敌人的敌人也可算作是一时朋友,我们要保下财神爷,陆明峰便是眼前头等要对付的敌人!”
蔡和点头:“陆明峰的确是祸患,此人深不可测,手段阴险,若能趁此机会除去他,便等于除了小郡王日后一个劲敌。”
“不过先生,我们不知阿梨眼下身在何处。”
蔡和一笑:“诱。”
“如何诱?”
“太直的钩,不好咬,太明显的钩,陆明峰容易怀疑到我们头上。所以,这个鱼饵得是另一方势力。宋致易,你觉得如何?”
“好像和那阿梨在台面上有大矛盾的,除了宣延帝,的确就是宋致易了。不过这鱼饵如何投放呢?还是去找衙门?”
“花钱找人写几张通缉令趁夜贴满大街小巷即可,便通缉……”蔡和想了想,说道,“曹易钧吧,就说此人在寿石出现。”
“攻袭营主将!”小随从笑了,“先生,若如此的话,那么咱们钓上来的鱼,恐怕不止那阿梨一条了。至少,陆明峰那绝对会有动作,如此一来,他的注意被分散走,支爷这边就能缓口气了。”
“哈哈哈,”蔡和朗笑,摆手,“没用。”
“没用?”
“你不了解陆明峰其人,”蔡和摸着胡须,“那通缉令的确能让陆明峰重视,但绝对不会让他分散注意,他该咬多紧还是会咬多紧,哪边都不会松口。陆明峰所主持的天荣卫司,一天之内可是能同时受理上百件案宗的。”
“啊?那这样,我们就只能盼着阿梨尽快咬钩了?”
“只能?”蔡和沉声道,“若是将所有希望压在一头,那才是将自己的路给走窄。而且,阿梨现在未必还在寿石呢。所以我们还需一个退守之策,这样,你忙完通缉令后便去打点寿石守卫置所的兵马,如若任何不测,让他们最快时间赶来,然后我们带着支爷连夜出城跑路。”
“嗯!我这就去安排!”
第914章 又见楚筝(一更)
仅仅只有“曹易钧”三个字,蔡和不认为那少女一定会咬钩,所以,得让这鱼饵更有诱惑。
知阿梨在意朱岘,所以蔡和虚造了一位朱岘当年的莫逆之交。
称其人正直清廉,与朱岘同窗,因写文痛骂宋致易而于上月被捕入狱,抓他的人,便是曹易钧。
因文字而入狱,自古有之,尤是改朝换代年间,数以万计的著作被列为禁书,蔡和自认此招有效,这鱼饵定能让阿梨咬上。
而百姓成日惴惴,比太平年间更爱往茶馆茶棚街头巷尾聚,所以这些虚造的消息,在蔡和一经散布,于最快时间里传开。
但蔡和自己都未想到,他投下的这只鱼饵,让鱼饵本人大吃一惊。
初闻沈冽在盘州一带出现,除了醉鹿郭氏的人即刻出发,宋致易的暗线也在第一时间动身。
曹易钧因春日四月未能拦截沈冽一事,和陆栖原二人在晋宏康跟前失了信任,这大半年一直耿耿于怀。
故而听闻沈冽出现在盘州,曹易钧立即便带二十名心腹和一位谋士去了留靖府,再辗转至寿石。
才来的第一日,曹易钧便见到了与自己有关的通缉令。
宋致易和庄孟尧前几年打得头破血流,曹易钧还未任攻袭营主将时,便斩杀江南兵营少说一万人,他被通缉无可厚非,但是,是谁走漏了风声。
除却街上撕下来的通缉令,曹易钧案前还有几份密函,其中一份密函上所说,沈冽带人打下了探州东南部的山景城。
一说沈冽在盘州,才过去半月不到,又说沈冽打下了山景城。
曹易钧是个脾气甚好的儒将,但是他身旁几名副将,有人拍桌子了。
“当初说沈冽在盘州,且踪迹明朗,确认无误,我等这才赶来,怎么,是假的?”丘副将叫道。
“稍安勿躁,如果不是确切沈冽在盘州,醉鹿那边不会出动这么多人手来的。”丘副将对面的林郎将说道。
“勿躁个鸟!”丘副将叫道,“我看是两边都受骗上了大当!”
“对了,”又一人说道,“先前不是说,故衣有李乾的人出现?会不会故意放出沈冽消息,将咱们引到盘州,来个瓮中捉鳖?”
“那也不可能,”林郎将道,“庄孟尧岂容李乾的人放肆,这又不是四年前。”
“靠!莫非,借刀杀人?”丘副将道。
曹易钧并未带人入宿客栈,所住乃一处商贾大宅,大宅主人刘运,为宋致易密使,明面上是一位做油品的商人。
刘运管家叩门而入,送来煮好的湖广茶,退走之前想了想,对曹易钧恭声说道:“将军,我们老爷还未从商会回来,故而有一事,将军现在定还不知,容小的多嘴一提。”
“何事?”曹易钧问。
“那位叫阿梨的女子,她在寿石出现。”
曹易钧一愣:“她?”
屋内众人都静下,看着管家。
管家道:“此消息确凿,是我们老爷从玉溪楼打听回来的。以及,这阿梨还闹出一场不小的动静,她把金川坊那一代所有在街头拉帮结派,斗殴寻衅的地痞给收拾了。”
“你是说前几日金川坊那些被绑在河边的少年,是阿梨所为?”林郎将道。
“嗯,也是玉溪楼传出的,知道此事是阿梨干的人不多。”
曹易钧点头,令他先退下。
管家走后,曹易钧看向谋士黄永。
黄永摸着胡须,全程没有说话。
“先生,”曹易钧说道,“接下去何去何从,先生如何认为。”
黄永冲他抬手一揖:“将军,既然沈冽不在盘州,那我们撤。”
“但是先生,我不能理解这通缉令,为何我才在寿石落脚,这通缉令便写上了我的大名?”
“便不管,”黄永是个目的明确的人,沉声道,“将军,我们此行只为沈冽而来,沈冽不在,我们便退。”
“说起通缉令,”丘副将说道,“将军,阿梨也有一个通缉令。”
不论沈冽,还是阿梨,他们二人皆在宋致易的通缉追捕名册上,且阿梨的悬赏要更高。
此前从信送回来的司马悟的头颅,让大平朝野上下震惊。
如此宣战之法,着实辱人。
大怒之下,勋平王颁发悬赏令,以五百两黄金,广宣侯封爵,还有一座春萝县城,换阿梨人头。
眼下得知阿梨就在寿石,不该放过这个机会才是。
“我与阿梨并无过节,我从始至终恨之入骨的,只有沈冽。”曹易钧说道。
“那我们便走,”黄永说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不成,”丘副将道,“将军,阿梨就在这,不论勋平王有无悬赏令,不杀此女,我大平何以立国?”
“我认同丘副将所说,”林郎将说道,“将军,要固军心,此女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