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鑫,”陈西华压低声音,“我深感不妙呐。”
“将军,不会出事的,我们立即离开,一路直达衡香府即可!”
陈西华点头,目光朝那些营帐看去。
这些营帐的料质可见上乘,这么随意丢弃在这,只为摆个空城计也未免太过奢侈。
以及,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陈西华上马,带兵马离开孤山。
孤山这片山域还未走出,迎面又回来一个斥候:‘报!!将军!”
“快些说!”陈西华叫道。
斥候不敢声张,近了才急道:“将军,甲字营斥候尽数不见人影,或都被捉走了!”
陈西华愣了:“你们斥候兵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全部都被捉走!”
“一个都没见着!我等在约定好的分水畔等候良久,不见有人回!”
“将军,不宜耽误!”齐咏沉声说道,“我们尽数去衡香府,不同他们周旋,便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好,走!”陈西华也怒了。
全军加快速度急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后,陈西华忽然发现,竟再也没有斥候回来报信。
他一勒缰绳,朝四野望去:“斥候呢,我们的斥候兵呢?”
“也许,都被捉走了。”齐咏说道,努力保持镇定。
“这夏家军!”陈西华咬着牙根说道,“本还以为是名将之后,孰料偷偷摸摸,不敢正面迎敌,搞这些阴人之举!”
“将军,兵不厌诈。”齐咏道。
“委实可恨,我还想敬他们几分,现在看来,得把他们全数灭了方出这口怒气!”
“的确,他们越阴暗无耻,我们便越正当,越师出有名。”
陈西华抬头看向前路,忽的一顿,伸手指去:“定鑫,那是什么?”
前面的天地那么辽阔,巨大的天空下,一片不见边际的林野,齐咏随着陈西华的手指看去,望了半天,不知道陈西华指得是什么。
陈西华道:“林中那些树被砍走了!”
齐咏还以为是什么,那些都是极高的槐树,槐树掩映了里边的树林,定睛去看,的确遭遇了大量砍伐,好些地方都秃了。
齐咏看回陈西华。
陈西华道:“传闻那妖女擅建造,身上藏有暗器无数,她若是拿这些树木去做弓弩,那我们岂非……”
这话,齐咏也怕了。
他看回那片树林。
日高风啸,行云翻滚,如海掀浪,苍云之下的林海也在翻滚起伏。
人数上他们占优,但如若对方真的造出工艺精良,杀伤性极大的兵器……
“定鑫,”陈西华道,“我们绕道吧。”
齐咏朝他看去:“绕道?”
“若是厉害的大兵器,他们搬不了多远,我们绕去衡香西南,你看如何?”
“也可,”齐咏点点头,“依将军的!”
“不过眼下,我们没有斥候不行,”陈西华看向副将何庆,“恩平营中的斥候有多少人?”
“回将军,只有三十个。”
“都派出去,再挑选机灵的士兵跟着,一个斥候带两个兵!若是马不够,就去其他营要马!把最好的马都给他们!”
“是!”
斥候们都派出去后,陈西华带兵朝西北走去。
结果,这一批斥候也没有回来。
大军在一个不到两顷的小湖泊旁停下休息,陈西华坐在临时搭建的大营中,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等了又等,他起身朝外走去,叫来近卫:“一个斥候都未归吗?”
近卫点头,硬着头皮道:“一个都没。”
“齐军师人呢。”
“军师一直在连营外等着。”
“去喊他过来。”
“是!”
齐咏拿着扇子,快步从外面回来,进到大帐,在行军案后焦头烂额的陈西华忙起身:“定鑫,恩平营里的那些斥候恐也遭遇不测!”
齐咏沉了口气,肃容道:“将军,我们阵脚已乱,连我都乱了。如我先前所说,对方不过黔驴技穷之辈,他们频频出怪招,无非想乱我军心!”
“那你说如何是好?”
齐咏掐指算了算时间,道:“将军,便再休息一炷香,我们就动身,继续去衡香府!”
“那斥候的话,我派是不派?如若前方有洪水猛兽相侯,那我们……”
“派!”齐咏道,“不得不派!出去三十人,哪怕回来一人,我们都当赚了!”
陈西华甚至乐了:“定鑫,这买卖根本就是亏的。”
“情报重万金,将军。”齐咏认真道。
“好,那就派!”陈西华说道。
第1127章 八万新兵
又连着三波,斥候们有去无回。
不仅是他们,之前派去三汤岭的十一人也毫无音讯。
齐咏前后统计,所有失踪者累计,一共达五百人。
对于他们这一支四万多的兵马来说,五百人不多,但去几个消失几个,就像对方在抠他们眼珠子,把他们抠成了睁眼瞎,而对方在暗处却一直紧盯他们。
陈西华最后大怒:“这斥候我们也不派了,就直去衡香,我便要看看这妖女如何!!”
大军速度越来越快,但就在离衡香南面还有五十里左右的地方,他们这群“睁眼瞎”遭遇了重创。
时已近暮,漫山遍野的霞光里,他们先后被六只骑兵突袭。
这六只骑兵不是同时出现,也不在平原出现,只在狭窄山道和密林或者过河畔时忽然冒出。
尾大不掉的万人大军在这种路况里面对灵活游走的轻骑兵毫无办法,一个又一个士兵从后面骑马奔上来高喊着“报!”
陈西华暴跳如雷,但无可奈何,目光锁定在遥远的天际下,剑指衡香府:“我定要拿下衡香,定要宰了他们!”
“将军有远见,”齐咏在马背上执扇一拱,“对方不过穷途末路,垂死挣扎,对我大军而言,些许兵马损失,也只是瘙痒罢了。”
天色越来越暗,前路已看不清。
齐咏选择了一处视野极其开阔的原野,陈西华下令全军在此驻扎营帐。
“啪!”陈西华用力一掌拍在行军案上,“欺人太甚!要么就好好打,玩这么阴损的招数!”
齐咏面色沉凝,轻摇着羽扇,还在想孤山和三汤岭那些大帐的事。
除却孤山和三汤岭,那些空设的营帐,定还有很多处。
那不是大摆空城计,那是一个又一个捕兽夹,捕得不是正踩中夹子的人,而是一支又一支去查看捕兽夹的斥候兵。
此举看似想让他们睁眼瞎,可是睁眼瞎了又如何,仅凭这些不断来骚扰的轻骑兵,能让他们损失多少?
而如果对方真得造了一件兵家大利器,又何必玩这些损招。
至少,若是他齐咏手中拥有一件威力无比的杀器,他巴不得将家门大开,让对方速度利索地赶来,慢了他还着急呢。
看来,这是上当了,对方比他们更怕。
近卫送来饭菜,陈西华和齐咏,还有帐中其他副将都没有什么胃口。
一个士兵大步跑来:“将军!”
陈西华眉头一皱,抬头看去。
士兵一步跪地:“左后翼遭受突袭!”
又一个士兵跑来:“将军!恩平营被人袭击!”
齐咏一下站起:“我下令设障,你们的拒马枪呢,地刺呢,怎么由着对面来去自如!”
士兵艰难道:“不是骑马进来的。”
“那好办,杀!”陈西华一拍桌子,“对方没了马,那就是个废物,我们人多,岂还怕了他们?传令下去,杀一个人头,赏百银!”
“他们,他们还是有马的,他们一直在往外跑,马就在外面。”
“这群上不得台面的鼠辈!”陈西华气死了。
“立即让职方长史统计伤亡!”齐咏道,“对方若是出去了,你们不要去追,设好路障,架好机弩,不要着了对方的道!”
“是!”士兵应声。
他一走,更多士兵跑来,一个接一个。
“这还有完没完,”陈西华快把行军案拍烂,“这么多人,就一个逮着对方的都没有?!定鑫,你快想个办法!”
齐咏皱眉,心情沉重。
一开始他们被骚扰成这样,还有一个借口可以自我安慰,说是对方有马,更灵活,马上作战经验丰富。
但是现在对方都弃马冲进来了,他们仍被打成这个鸟样,这说明他们的战力根本就不如对方。
“无计可施,”齐咏说道,“由着他们去,我们只能忍。”
陈西华瞪眼:“忍?!”
“鹰从天飞,俯袭兔群,兔,能奈鹰何?”
齐咏是一个很狂的人,眼下自他口中说出这话,陈西华无言。
沈冽的骏马在南祀山上停下,抬眼眺着远处的连营。
四万多人的驻营气势庞然,即便距离这么远,他们的火盆火把仍在离离大地上织成一片赤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