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立安取了一旁的湿巾帕擦手,转身往外院走去。
外面的家仆已经挡不住了,不得不前去开门。
实际上来得人并不是夏家军,而是现在急于想立功的城南都卫府的兵马。
李国豪和姚新正跟在大恒身后冲入进来,大恒左右张望,知道看到立安走来,总算是有一张熟悉面孔。
“我认识你,”大恒上前,“你是经常去宁安楼找沈谙的那名随从。”
“我不认识你,”立安道,“你是谁。”
“我是阿梨姑娘的人。”
“确切来说,我是云梁沈家的人,”立安道,“我们二少爷跟你们阿梨姑娘,交情不错。”
“少来这套,”大恒一抬手,“带走!”
李国豪和姚新正亲自往前面走去。
不过因为立安提到沈冽,他们到底收敛了几分凶态。
“慢着,”立安叫道,“带我去哪?敢问我犯了何事?”
大恒道:“卿月阁后院池塘里的小青铜器,可是你让李三丁放的?”
“那又如何?”立安发笑,“我们大少爷和二少爷闹着玩,在他家后院放个青铜小物,碍着你们什么了?”
“你和李三丁勾结,害了卿月阁一个家仆惨死,险些将康剑也害死。”
“我不曾害人,我所做一切都只听我家大少爷的吩咐,而我家大少爷和二少爷兄弟情深,喜欢胡闹罢了。不过说来也怪,沈家兄弟自个儿的事,阿梨姑娘这外人,何必插手?”
大恒张了张嘴,忽然语塞,不知道如何接话。
“呵呵,胡闹?胡闹闹出了人命,那还是自家兄弟的事吗?呵呵。”后面响起杜轩的声音。
顾府和卿月阁离得很近,士兵们在外叫门的声音卿月阁自然听得到。
立安是认识杜轩的,见他负手徐步而来,立安面色都变了。
尤其是那句“自家兄弟”,四个音的咬字,谁都听得出那是他几乎咬着大牙后槽说的。
杜轩却也认识他。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因沈老太爷重病,非要见沈冽,立安便带着石头和杜轩他们回了云梁一趟。
在云梁沈府小住的三日,的确有过几面之缘。
“大恒兄弟,”杜轩看向大恒,“既与人命有关,便请立即带走吧。”
大恒不善言辞,刚才差点被立安绕晕,闻言道:“是。”
“不过,”杜轩看回立安,“要带便全部带走,一个不留,此地也要抄,呵呵,掘地三尺,翻箱倒柜!”
他这接连几声笑,旁人听在耳中,一时分不清是冷笑还是阴阳怪气,不过话里的恨意是感觉到了。
李国豪和姚新正都看着杜轩,也不知这是多大的恨。
整个顾府上下的人都被带走,杜轩没有多留,回去卿月阁后,派人立即去城外秋燕村,将顾府被抄一事告知沈冽。
然后,杜轩打算去知语水榭看热闹。
换了身看上去特别清爽儒雅的行头,杜轩高高兴兴出门,便见一个小少年推着辆板车,在卿月阁侧门外的巷弄里东张西望。
余小舟张目看了半日,余光有所感,朝左手边望去,一个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余小舟抿了下唇,走去道:“大叔,你,你是这儿的人吗?”
“大叔?哈,”杜轩干笑几声,“你在这瞅什么?”
“我想打听住在这儿的康剑大哥,他身体如何了,之前听说他伤得很严重,近来一直没有见到他。”
康剑就是大哥,他杜轩就是大叔。
虽然他是比康剑大很多,但杜轩浑身都不得劲。
细想,可能是阿梨的缘故。
阿梨正值花季,年方二八,但一口一声杜轩大哥,多甜。
哪像这瘦瘦巴巴的黑小子,还大叔。
“大叔?”余小舟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偏头问道。
杜轩不想跟他说话,摆了摆手,抬脚走了。
余小舟却追了上去:“等等,大叔!”
有完没完!
杜轩皱眉瞪去。
“那个,”余小舟鼓起勇气,“我之前在这后院被一个跛脚的男子伤了,他好像是贼。”
杜轩一顿。
跛脚的男子,侯睿?
“怎么伤你的?”杜轩问道。
“他身手极好,就那么一下,让我的肩膀疼了好久!”
“那你为何说他是贼?”
“因为他鬼鬼祟祟的拿着一个包袱,就从这里出来!”余小舟伸手指去。
杜轩朝那侧门看去,摇摇头,这才重新打量余小舟。
虽然又黑又柴,看上去营养不良,但浑身上下有股干劲,眉眼长得还算周正。
“那个……康剑大哥,他伤势如何了呀?”余小舟实在担心。
“你口口声声喊他大哥,你俩认识?”
“认识的!”余小舟提到这个,眼睛都亮了几分,“他曾对我有一饭之恩,不对,是数餐之恩!康剑大哥是个可好的人了!”
杜轩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也挺好,不过这几日你可不要再来这了。”
“为何?”
“那个跛脚男子又回来了,”杜轩压低声音,“他既然对你动过手,那想必肯定认得你,你不怕他再打你?”
“那他是什么人啊?”余小舟忙问。
“闲事就不要多管了!要不……这样,”杜轩笑起来,咧开一口白牙,“你那康剑大哥对你有一饭之恩,那我也让你吃个饱,你看如何?不过,你得管我叫杜大哥!”
第1130章 买俘兵吗
李三丁被押回衡香衙门,王丰年同去,徐寅君和几个家仆将康剑扶上一辆轮椅,推着他也一并去了。
夏昭衣没有跟去,她去水榭里的药阁取了一瓶膏药,让詹宁拿去给舒小青,再送舒小青回齐墨堂。
才离开没多久的王丰年忽然派了一人回来,问夏昭衣要不要去屈府,将沈谙一并押去衡香衙门。
夏昭衣想了想,道:“差人去问沈谙吧,他想去衙门便去,他若不愿意,便作罢。”
派回来得手下困惑,确认一遍:“大东家,去问沈谙,还是问王总管事?”
“问沈谙。”夏昭衣道。
“是。”手下转身离开。
管驰,范宇,梁德昌三人自地图上抬起头,朝夏昭衣看去。
夏昭衣轻敛眉,回看向他们。
“二小姐稍后还要去城外恩义公那看兵马,”梁德昌道,“都说天荣卫正将陆明峰比狗皇帝还忙,日理万机,可我看二小姐也没差别了。”
夏昭衣轻笑:“不忙,相比起我,王总管事眼下是最忙的。”
“听说王总管事,是二小姐从路上捡来得?”管驰好奇。
“是他太出众,才让我在那么多人里面相中了他。”夏昭衣笑道。
“二小姐太厉害了!”梁德昌竖起大拇指,“这话我一定要转说给王总管事听,他不定要多开心!”
夏昭衣看了看窗外天光,道:“不早了,我是要出发去城外了。”
“肯定很热闹,我们也想去了。”范宇低低道。
“欸!正事要紧,我们也有我们的忙活。”管驰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今后必将捷报连连!”梁德昌充满信心地说道。
夏昭衣笑道:“真正的大热闹,在你们笔下的行军图上。”
·
时近暮色,天上云海忽然变多,旷野上的风也变大。
陈西华等人精疲力尽,齐咏一直在马车上,不愿下来。
再有士兵上前喊一声“报”,所有军官们都已麻木,很难再有波澜。
只有职方长史和佐吏们在焦头烂额,一遍又一遍统计人数。
就如齐咏所说,对方是老鹰,他们是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的兔子,对方高兴起来,想打谁就打谁,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只能由着他们肆意。
而扭转乾坤的唯一办法,就是直入衡香,把被突袭战变成正面歼灭战。
又一批人数被报上来,职方长史一声长叹,又没了三百人。
在纸上算好总人数,职方长史忽然一顿,目光浮起一阵迷茫。
佐吏注意到,小声开口:“大人?”
“不对啊。”职方长史喃喃。
“呃,哪里不对?”
“这……”职方长史看向来报人数的兵卒,“也没有尸体,对不对?”
“对,没有尸体,都是被捉走的,还有就是……轻伤。”
“糟了,糟了!”职方长史惊道,“所以对方不是几千兵马,他们拿了我们的兵马去当他们的兵马后,他们的人数一下子就多了,而此消彼长,那我们……”
那他们就连最后的优势都没了!
众人皆一愣。
“可是,都跟我们一个兵营里出来的,再来打我们,那不就是叛徒了吗?”有人道。
“都要死了,谁管这么多?”职方长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