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楚筝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陈韵棋眉眼骤然紧皱成一团,双手用力去掰楚筝的手指。
楚筝力气快殆尽,几乎使不上劲,咬牙怒道:“你敢背叛我!”
“我们是一起的……”陈韵棋艰难道,“但是,我不想,再见你滥杀无辜……”
“你又是什么好人?!”
“饶过我,我们一起去找阿梨……你的仇人不是我!”
楚筝敛目,忽然一用力,陈韵棋被她甩去地上。
“咳咳……”陈韵棋剧烈咳嗽,抬头看向楚筝跛着脚朝小院走去,叫道,“那里面有棺木!”
“就是阎王,我也要让他给我磕头!”
陈韵棋爬起,只得硬着头皮回去。
楚筝在门口寻了一根长木,用作拐杖。
一路进屋,她以长木探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楚筝下意识伸手往怀里掏,拿出火折子后才想起,她才落过水,这些火器早没用了。
“那口棺木是新的,”陈韵棋在门口小声道,“棺盖触手光滑,漆感圆润,那里面极有可能……”
她不敢说下去。
“怕死人?”楚筝扬眉。
陈韵棋没说话。
楚筝朝里面走去,借着月色辨路,找到陈韵棋所说得棺材,她抬手摸了下,的确是陈韵棋形容的感觉。
“没错,是新棺材。”
手指沿着棺盖往下滑,她骤然使力,试图把它挪开,却因为臂膀受伤,手掌一下滑脱手。
剧烈的疼痛传来,楚筝咬紧牙关,回头怒斥:“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
陈韵棋吓得脸色都白了:“如若里面有尸体……”
“谁家把尸体停在这?又不是义庄!”
“可是……”
“这口棺材很诡异,速来!”
陈韵棋深吸一口气,只得走去。
两个姑娘一同用力,棺木比想象中要沉很多。
终于挪开一道缝,剧烈的恶臭刹那扑来。
陈韵棋以前臂捂着嘴巴,侧身一顿干呕。
“竟真是死人?”楚筝皱眉道。
屋内光线本就黯淡,棺材内更暗,压根无法看清死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不中用的废物,”楚筝怒道,“过来,继续!”
陈韵棋背对着她,哭道:“死者为大,你让他安息吧!”
“我数到三,不过来,我就按着你的后颈,把你压进去!”
陈韵棋哭得越来越凶,到底转过身来,抬手帮忙一起。
棺材缝隙越来越大,恶臭亦越发浓烈。
待挪开后,楚筝伸手进去摸索。
陈韵棋用力闭着眼睛,不敢去听棺材里发出来得细碎摩擦声。
好一阵,楚筝道:“还未长虫子,也未见腐烂。”
“可见没死多久。”陈韵棋小声道。
“你觉得蹊跷吧,”楚筝沉眉,“一具刚死的尸体,为何摆在这里,亲人呢,灵堂呢。而这棺木,木料是不错的。”
她一说,陈韵棋转目朝棺材看去:“……这死者身份,或不一般?”
“管他一般不一般,至少买得起这样棺木的人不会穷,我们守株待兔,便当是劫财都好。”
说着,楚筝去抓棺盖:“把它盖上。”
第1150章 殡葬长队
晨曦渐近,淡白色的芒光在东边大地上抬头。
夏昭衣牵着马停在石桥边,她身前灯火明亮,每家每户的人都出来了,不安地站在自己家门外,还有很多人在其中奔波。
在夏昭衣身后,风声和水声一起,于天地间鼓噪。
许久,几个中年男人跑到她跟前:“阿梨姑娘,问遍了,那几个有姑娘的人家,姑娘都没丢!”
夏昭衣清丽的面庞在晨光下冰冷淡漠:“确定吗?可按我说的,都亲眼见过去?”
另一个男人说道:“这一带的人我都熟,我挨个看过去了,真没丢!”
“那么我过来时,你们在外面嚷着抓贼,可有人丢了东西?”
“没有,”为首的男人摇头,“是一个女子大喊抓贼,还是哭着喊的,我们这才跑出来。”
夏昭衣沉眉,少倾,说道:“你们回去睡吧。”
她转身翻上马背,驱马离开。
大地水流奔腾,源源不断从点青江涌来,夏昭衣沿着河堤往下流走去,早起得人越来越多,扫水的,挑担的,磨豆腐的,因她骑着马,好多目光朝她看来。
夏昭衣边走也边看她们,并不时转眸,朝两岸屋舍看去。
随着晨光越来越明,视野能见度也变大,忽的,夏昭衣勒住缰绳,目光落在一方石墩上。
她从马上下来,拾起石墩旁的一块碎布,碎布约有掌心大小,上面染着血,血还未全黑,从血色可判断,是两个时辰内的。
夏昭衣取出小油球灯,很快在地上寻到一处血迹。
她伸手拉来身后的缰绳,一手提着小油球灯,沿路跟去。
青石板地凹凸不平,有积水的低洼,也有地势略高处,好几个平缓石地和石板地外的泥地上,夏昭衣都寻到了血迹和隐隐可见的脚印。
步伐很乱,有几处似在原地停留和慢走,还有几处,脚印之间的距离不匀。
凭这些痕迹,足可见脚印主人受伤和力竭,以及,受伤的绝对是右腿,这和王丰年所说的楚筝被伤之处,恰能对上。
远处忽然响起敲锣打鼓声。
夏昭衣抬眸看去,距离略远,约有一里。
锣鼓震天响,哀乐戚戚,还伴有几个妇人的嚎啕声。
夏昭衣想了想,牵着马儿朝声音来源处走去。
附近听到哀乐的邻里都围了过来,还没起的则纷纷开窗,往下眺望。
衡香殡葬习俗,要赶在辰时前将棺木抬出城。这一户人家的殡葬规格不小,前后共两支乐队。在催人泪下的声乐里,纸钱被一路高扬,铺了满地。
夏昭衣不好这些热闹,但这些热闹,却可以让人很好的躲藏其中。
她尽量将每张面孔都收入眼底,可惜纸钱纷乱,着实干扰视线。
待送葬队走远,哀乐也渐远后,两旁路人的说话声堪堪入耳。
“哪抬出来的?刚才没听到声儿啊。”
“对,好像忽然就冒出来的。”
“哎,你们知道这是哪户人家的?怎么都这么面生,好像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
夏昭衣站在人群后面听了阵,牵马朝哀乐来处寻去。
沿路同不少人打听,一路打听到一个空地,便再无人知道这口棺木是从哪抬出来的。
空地旁种着一棵大榕树,夏昭衣在榕树下的泥土上找到了血迹。
看血迹模样,楚筝在此停留过。
夏昭衣起身,目光眺向哀乐离开的方向,纤长素指轻轻掐算。
她所有起卦,皆只为福祸吉凶,很少会引以为导向,但这次,她决意听从。
夏昭衣轻轻一扯缰绳,轻盈上马,朝哀乐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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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才回到卿月阁的杜轩惊讶地道,“少爷没回来,武少宁没回来,卫东佑没回来,诸昌也没回来?”
戴豫皱眉:“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跟着少爷一块走的吗?”
“少爷说去衙门,早便走了。”
“少爷去衙门做什么?”
“找阿梨呗。”
戴豫抬头看向天色:“这都这么早了,别说去衙门,去城外那陈家祠堂也该回了……”
“少爷我倒是不担心,”杜轩忐忑道,“武少宁他们,这都多久了……竟还未归。”
“侯睿也没回来。”戴豫说道。
杜轩越想越难受,看向叶正等人:“你们先去休息,我派人去衙门跟少爷说声。”
“嗐,我去吧!”戴豫叫道,“我好歹睡了,你们都去休息!”
说完,他快步走了。
杜轩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一颗心七上八下,哪还有睡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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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漫天飞扬,落地后被湿漉漉的地面黏着,再被过往行人的脚印所踩,导致这一条蜿蜒出城的路,一片泥泞浑浊。
不管红事白事,只要有敲锣打鼓,路边总是围满人。
在数千双目光的注视下,送葬长队抬着棺材,缓步离开衡香。
夏昭衣没有跟紧,距离越远,这送葬长队中有多少人,有无离队,她才看得越清。
出城后,长队一直南下,城郊乡野上也围来好多人。
在城里哭了一路的几个妇人,这会儿眼泪已干,声音已哑,疲累地走着。
被雇来举幡旗的男人们也累了,这种情况下,是允许他们暂时垂一垂胳膊的。
还有吹奏哀乐的人,也放下了携带一路的乐器。
便是纸钱,都没人洒了。
快到阮家里时,周围行人越渐稀少,一队人马出现,长队渐渐停下。
这队人马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为首,女子个子不高,身穿麻衣,面容哀恸,周身气质冰冷,虽然矮,却一眼便觉是不好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