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屛苑的屈夫人和赵琙才被人从水里捞出,这边兰亭阁便传来出事之说。
赵琙已被屈府家仆和季盛联手“绑”回藏书楼阁,屈夫人则浑身是水,瘫坐在软榻上,尽管身旁姑姑们已以锦被抱住她的身子,她仍冻得瑟瑟发抖。
急急赶来的一个姑姑在她耳边嘀咕嘀咕,屈夫人面色大变,暗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屈夫人说道。
罢了,她的手下们不是吃素的,加之夏家军一直派有人手在兰亭阁,所以这事,他们定会处理好,她便不管了。
沈双城站在她软榻的二十步外,面色铁青,怒目瞪着她。
屈夫人硬着头皮,当看不到,反正沈谙在屈府一事,打死她也休想要她说出口。
“老爷!老爷!”匀日远远叫道,大步赶来,“老爷,出事了!!”
屈夫人眉头一皱,看着沈双城的这名随从跑来。
因为跑得太快,近了后,匀日直接瘫摔在地:“老爷,大少爷落水了!难怪我们用了那么多功夫都没能在衙门和城南都卫府那些地方打听到少爷的踪迹,原来大少爷一直就在这屈府!”
“在哪!”沈双城快步走去,“他现在在哪!”
“在屈府兰亭阁!我亲眼看到少爷落水的!”
“屈夫人!”沈双城看向屈夫人,大声叫道,“刚才你的婢女在你耳旁所说便是这事?我儿今日若在贵府有半丝差池,我沈双城必平了你屈府!还不带我去兰亭阁!”
“夫人!”沈府管家叫道,身后跟着一干家仆与打手,快步赶来护在屈夫人跟前。
“沈大侠,”管家冲沈双城道,“你远到是客,我们敬你为上宾,可你莫要……”
“别说了。”屈夫人出声。
管家回过头去:“夫人……”
屈夫人神色疲累,摆摆手:“你们退下。”
“可是夫人……”
“退下。”
管家抿唇,顿了顿,带着众人退到旁边。
屈夫人看着沈双城,沉声道:“你若想见沈谙,可以,你去阿梨那要个手书,她答允,我即刻就带你去见你儿子。但阿梨若不允,那么你今日要平我屈府,就平。我屈溪翎就坐在这里,你来杀我罢!”
“屈夫人!”沈双城咬牙切齿,“你当真是要逼我?”
屈夫人忽然脱掉身上的锦被,自软榻上起来,将腰板挺得笔直:“来!动手!”
她丰腴的上身亦高抬,虽然胖,但因专注保养,她的肌肤白皙紧致,配她这双明亮眼眸和落水后的姿态,令她充满风情。
沈双城嗤笑:“这衡香,倒是令我开了眼!”
他怒然一甩手,朝外走去:“匀日,带路!”
匀日早已从地上爬起,立即往前跑去。
“拦住他!”屈夫人暴喝。
她的手下们登时冲上前,扁担交错于沈双城跟前。
沈双城抓住其中一根扁担,轻易夺下,同时顷刻打倒数人。
屈府打手们却似不知痛,被打倒后立即又起来,朝他扑去。
越来越多人赶来,前赴后继去挡沈双城。
沈双城没有半分手软,一路打去。
在儿子安危跟前,谁拦他,谁就是他敌人。
数个打手去抱住沈双城的腿,死死压着。
沈双城直接以扁担顶部痛击他们的头。
如此重的一击,打手们仍固执拦他,这简直便是以命相阻。
沈双城暴怒:“滚开!”
扁担再击,但他们被打得吐血,甚至天灵盖碎,都不松手。
“夫人!”水阁对岸这时跑来四五个男子,遥遥叫道。
前面二人是屈府家仆,后面两个则穿着夏家军的制甲。
屈夫人看到他们,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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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7章 父子三人
兰亭阁大院,一群男人忙进忙出,扛来一筐又一筐的无烟银炭。
沈谙昏睡在软榻上,屈府家仆们合力抬来的几座高大的千江天雪四碟屏立在他周围,抵挡清风。
沈双城跟着匀日跑来,远远见院中模样,他眉眼一紧:“谙儿!”
沈谙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了,几个士兵在擦拭他的头发,沈双城抓起他的手,没有半分温度的冰冷手指,让沈双城心慌无措:“谙儿!爹来了,爹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是谁把你推下水的!”
沈谙浑然没有反应,面容苍白,唇色也无半点血气,沈双城看着他的脸,再低头望向他手上这树皮般皲裂的皮肤,沈双城心下一痛,眼眶瞬息变红。
“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沈双城喃喃哽咽。
日头越来越暖,加之银炭热气蒸腾,周围的士兵们皆满头大汗。
沈谙披散着的柔软长发终于彻底变干,气色也有所好转,但他一直沉沉闭着眼,没有半分要转醒的迹象。
夏昭衣和沈冽从兰亭阁外走来,一眼便见着这五座千江天雪四碟屏中的慈父。
夏昭衣明眸轻转,朝沈冽望去。
年轻男子冰冷俊美的面庞没有半分波澜,一点复杂深意都没有,就这样淡淡地看着远处的父兄。
“二小姐。”
“沈将军。”
夏家军士兵和屈府手下们看到他们,纷纷叫道。
沈双城闻言抬头,眉眼变狠变恨,看着他们一步步走来,他的手指越用力,几乎要捏碎沈谙的指骨。
夏昭衣朝软榻上的沈谙投去一眼,父子三人,眉眼几分像,气质却截然不同。
沈双城当前正盛怒,如凶凶猛虎,气焰冲人。
沈谙或因久病之顾,偏柔美阴冷。
沈冽年轻气盛,寒芒锐利,说话或不说话,生人熟人都勿近。
“沈冽!”沈双城厉声道,“沈谙是你兄长,对你一直不薄!他身体久病缠身,你比谁都清楚,却任由这女子如此对他!”
“你要将他带走吗?”沈冽问道。
“怎么?你还要继续囚禁你大哥不成!”
沈冽眉心微凝,看向沈谙。
这是自当年千秋殿下的大水崩塌后,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见到这位兄长。
当年的沈谙,正是他现在的岁数。
不过,或许因为上一次到过这,在暗室外隔墙而立,听着兄长在里面说话的声音,所以现在再见到他,沈冽心里面并未有太强烈的暗涌。
“这话听着真别扭,”夏昭衣说道,“什么叫做对沈冽一直不薄,‘不薄’二字便不对等。要么以上对下,尊对卑,富对穷,要么是施恩救济,助力险难,哪有同辈亲兄弟之间用上‘不薄’之说。莫非,沈谙在沈冽濒死之际,舍命相救过?”
“是不对等,”沈双城嗤声,目光定定看着沈冽,“醉鹿血脉,天生低贱!听闻你去年将你舅舅的指头当街剁了,忘恩负义之举,果真乃郭氏传统,不枉费他们将你捡去,养育长大!”
“那就更好笑了,”夏昭衣道,“那么沈谙对沈冽的不薄之处,到底在哪?”
“你,住口!”沈双城瞪向夏昭衣。
“你放肆!”詹宁在夏昭衣身后冲沈双城叫道。
沈冽淡淡道:“我们如今在夏家军的地盘,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
夏昭衣莞尔一笑,负手走去沈谙软榻另一边,低头看着沈谙沉睡之容。
“你也知道你这大儿子一身病吗?他可真不省心,一身沉疴,却偏爱东游西荡。你瞧,我将他托付在这养病,有何不好?屈府建府可是花了大钱去定得风水,庭院楼阁亦皆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处处精琢,阳春研艳,白雪清华。如此绝佳的养病圣地,到你嘴边,成了囚笼?”
沈双城听笑了,冷冷道:“怎么,我还得谢你一声。”
夏昭衣笑容灿烂:“你谢我做什么,我这是看在沈冽的份上,与你何干?”
詹宁沉声道:“你那宝贝儿子所吃得药丸,敷得药贴,也出自我们二小姐之手。大夫是二小姐请的,地方是二小姐选的,餐餐精细,样样考究。囚禁?把你扔衡香大牢过个几日,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囚禁!”
“说得好听!”沈双城怒然喝道,“那我儿如何落水?!你看他这病容,再看这件才换下来得血衣!这就是你们口中假仁假义的养病?!”
夏昭衣看向班荣。
班荣立即道:“这些时日,沈大郎君一直安好,并无咳症。今日我带他后池旁散步,屈夫人派人过来,说沈大郎君的父亲沈大侠来了,要我将他带回屋,他忽然便开始咳嗽,便以温水泼我,趁我不备,他起身就朝池塘里跳去!”
“你住口!”沈双城情绪激动地起身,“你是何意,你是说,谙儿他自己跳湖?”
夏昭衣平静道:“我们若要害沈谙,何必挑个你在的日子,又何必以落水这样惹人注意的方式?”
“未必是你们亲手推下湖,可是,”沈双城瞪向班荣,“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将他逼得跳湖,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