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公主举起手里的剪子,看着上面的血,她双手捏着剪子,对着空气咔擦几声。
寝宫里一片安静,无人敢说话。
为了照顾好阳平,穆贵妃派来得都是年长的宫女,现在这些宫女战战兢兢,活了半辈子,头一次被吓成这样。
“对了,”阳平公主眨巴她的大眼睛,“南宫氏一死,后宫缺后,加之我三哥要成为储君了,那我的母妃岂不是就……”
她一把将剪子按在桌上,高兴地起身,走来走去。
“若是母妃母仪天下,那我就是最尊荣的公主了!”
“南宫氏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这区区平芝宫,到时如何困得住我?”
“待我飞出去,那些看我笑话的人,我要把他们统统都杀了!”
“明台县,那个可恶的明台县!我要把它给平了!”
阳平公主一圈圈来回地走,越说越显兴奋。
她的目光看到桌上的剪子,忽又过去拿起,回头看向门口破烂垂挂着的白纱。
“挂什么白色,该挂红色,南宫氏之死,是喜事!”
她快步过去,扬手将整条白纱撕拉下来。
“公主!”
“使不得啊,公主!”
宫女们赶来拦阻。
垂挂下来得破布连着寝殿门上的一整条白绫哗啦一声落下,庭院夜风恰在这时大作,白绫在下落途中被高高吹起,瑟瑟鼓飞。
“公主!!”
宫女们红着眼睛叫道。
阳平公主不理会她们,唇角勾着笑,冷冷地看着这条白绫飘起。
何止这一条,平芝宫周围的,她全部都不想留。
风越来越大,白绫破开的撕裂处翻飞落下,缓缓跌地。
阳平公主一愣,似有所感地抬起眼睛,朝前面看去,一下被吓到。
庭院里站着一个内侍公公,双手抄在冗长袖中,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正望着她。
阳平公主缓了过来,叫道:“你是哪个宫的!”
“你们去包扎吧。”夏昭衣看向阳平公主后面的宫女们。
宫女们面露怯色,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动。
“快去包扎。”夏昭衣再度说道。
阳平公主叫道:“你到底是谁!来我平芝宫何事?是母妃叫你来的?”
夏昭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脚朝她的寝殿走去。
眼看她越走越近,阳平公主皱眉,厉喝:“放肆!给本公主站住!”
这公公却理都不理她,抬脚迈上台阶。
阳平公主握紧手里的剪子,骤然横生戾气,冲过去扬手朝她刺去。
“公主!!”宫女们惊呼,却无人敢上前。
这把剪子的威力,她们都怕。
却见这公公一抬手便以巧劲拿住了阳平公主的手腕,顷刻卸走剪子,随即反手,一记清脆的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了阳平公主的脸上!
“砰”的一声,剪子被她射在了墙上,力道极大,利刃部位全部插入了殿门之中。
全场静下,静得诡异。
在宫中打磨了半辈子的宫女们全傻了。
阳平公主捂着脸,睁圆双目,愤怒地瞪向这个老内侍。
“你,你竟然敢打我,本宫是你这阉货能碰的吗!”她再度冲上来。
公公一动不动,待她靠近,公公忽然一扬手,一个更重的耳光将她扇倒。
宫女们忙过来扶阳平公主。
“你们愣着干什么,去杀了这个老太监,杀了这个阉货!!”阳平公主尖叫。
“我让你们去包扎,还不去么。”夏昭衣看向那些宫女。
宫女们犹豫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昭衣忽然过去,抓起阳平公主的衣衫,将她拖走。
阳平公主咒骂着胡乱挣扎,却敌不过这年迈的老内侍的一只左手。
宫女们全然不知如何应对当下,眼睁睁看着这面生的公公将阳平公主扔进了寝殿。
第1329章 教训阳平
阳平公主从地上爬起,还是难以置信,这个老太监,他,他是怎么敢的!
“你到底是哪个宫的,谁派你来的!”阳平公主怒吼。
“咱家哪个宫都不是,”夏昭衣走去,冷冷地说道,“咱家,就是想打你。”
“你们站在哪里干什么!”阳平公主对那些宫女尖叫,“过来,都过来抓他啊!”
宫女们却就那样傻愣着。
阳平公主,她们怕。
可是这个不知从哪儿来,一出手就扇了公主两个耳光的内侍公公,她们更怕。
“本宫要将你凌迟!”阳平公主抄起手旁的月下锦鲤圆凳朝缓步走近的老内侍砸去。
看着衰老的老头,步伐却着实轻盈,一侧,轻后仰,便灵巧避开了。
公公阴阴一笑:“你将她们伤成这样,还让她们来帮你,要不要脸?”
说着,夏昭衣提起身旁的另一张圆凳:“到我了。”
阳平公主惊叫,忙抱住脑袋,圆凳结结实实砸在她头上,她的两个手背和前臂一下肿了。
宫女们掩唇惊呼,一人忍不住了,掉头往外面跑去,要去喊人。
一个抱着长枪的守卫立在平芝宫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背影高大清瘦,双腿尤长。
“快,快去救公主!”宫女带着哭腔说道。
守卫道:“你回去。”
音色清越,透骨冰寒。
宫女一愣,睁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你……”
“别让我说第二遍。”守卫道,声音没有半分温度。
宫女往后退去一步,耳边是阳平公主的惨叫和咒骂声,宫女一时不知怎么办了。
寝殿里碎乱的白色灯纸漫天飞舞,一地的白色碎布更添狼藉。
阳平公主双手混乱,不知道该揉哪儿,这么短的功夫,她的额头,颧骨,脸颊,脖子,手臂,小腹,全在发痛。
她瞪着通红的一双眼睛:“我杀了你,我要让我的父皇和母后杀了你!!”
桌上最后一只夕舟采掇玉瓷盏被夏昭衣拾起,她轻轻把玩着,道:“李据这废物,他拿什么杀我?”
“你敢辱骂我父皇!?”阳平公主伸手指去,“你放肆!你这狗贼,你一定会被千刀万剐的!”
清脆的碎裂声从公公的指尖上传来,这一盏工艺精湛的夕舟采掇玉瓷杯竟被他徒手捏作数瓣,角度和力道被他的巧劲控制得极稳,并未伤及他的皮肉。
“放肆?”夏昭衣转眸看着她,眉目冰冷,“究竟是谁放肆?这天地间最为放肆的,不是你们姓李的吗?”
一枚瓷盏碎片自她指尖打出,阳平公主只觉眼角一闪,随即左肩传来锐痛。
瓷盏碎片嵌进了她的肉里,鲜血涌出,她上好的晚泊锦薄衫瞬间被染红一圈。
阳平公主张开嘴巴,嚎啕大哭,冲那些宫女咆哮:“你们杀了她,进来杀了她啊!!!”
宫女们齐齐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公公端挺立着,那佝偻的背变得挺拔如竹。
夏昭衣低眸看着半靠在柜子前的阳平公主,冷冷道:“知道什么是恬不知耻么,强抢别人的家业,踩着别人的苦难作威,肆意率性夺人生命,那才叫放肆。阳平,别贼喊捉贼。你们李家,才是天下之恶贼,经世之穷盗,腐臭蛆虫,恶贯满盈。”
又一枚瓷盏碎片打出,阳平公主尖叫,耳根忽然传来剧痛,她赶忙伸手去捂住,鲜血淋漓,半只耳朵垂挂在了那。
“啊!!!!”她发疯一般跺脚,“我的耳朵!!”
“痛吗?你口口声声要将别人千刀万剐,说得多轻巧,现今才两下,你就哭嚎成这般模样了。”
语罢,夏昭衣又打出一枚。
这一枚扎在了阳平公主的颈窝上,离她脖子最脆弱的位置只有几寸,鲜血仍然狂涌而出。
而阳平公主除了尖叫和辱骂,什么都做不了。
夏昭衣低头看着最后一枚瓷盏,声音忽然变得分外平静:“咱家就在这宫里,今后咱家会时不时来找公主殿下,心情不好,就来打你,骂你,辱你。你的母后,你的父皇,他们的命都在咱家手里捏着,哪日咱家不痛快了,就杀了他们。”
她掀起眼皮,看着阳平公主:“听明白了吗,尊贵的公主殿下,咱家今日能这么对你,他日,还能。”
阳平公主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和颈窝,哆嗦到近乎痉挛。
夏昭衣抬手,最后一枚瓷盏也被打了出去。
阳平公主惊呼着抬手挡脸,传来剧痛的位置在左肩,和第一枚瓷盏仅隔三寸,深深嵌进了肉里。
她痛得整个肩膀垂了下去,满脸涕泪,但切切实实被痛怕了,连咒骂声都发不出来了。
“慢慢等着,等着我一步步残害你们。”夏昭衣抛下最后一句话,转身走了。
门口跪着的宫女们赶紧往两旁让道。
夏昭衣迈下台阶前顿了下,道:“护主不利,你们难逃一死,但若是她自己伤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