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道看着钱日安:“你不杀,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你若愿杀,那么你可以再挑选五人同你一起离去。”
钱日安道:“我,我?为什么是我?”
“不为什么,只有你动刀方可,其他人都不行。”
众人的目光皆朝钱日安看去。
钱日安傻了,手里的刀抖得更加厉害。
他缓缓对上刘树正的目光,刘树正满头冷汗,双眼惊恐:“钱副将……”
梁俊道:“钱公子,慢慢考虑,不急。”
说着,梁俊双手负后,背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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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亭煜靠着花梨涂彩木椅,一口皓齿洁白,笑眯眯道:“舒大掌柜,慢慢考虑,不急。”
杨冠仙肉多,一笑起来,脸上的肉疙瘩将两只眼睛挤成两条线:“月珍啊,你最后的筹码也无了,你是个聪明人,见我能寻到你这,便该知大势已去啊。”
舒月珍冷冷地看着被丢来得这些名字和地名。
牧亭煜“小声”道:“等我们把竹州和锦州那几个地方都端了,我们就悄悄透露给颜青临,说这些地方,是舒大掌柜卖给我们的。嘿嘿嘿嘿……”
杨冠仙也:“嘿嘿嘿嘿……”
舒月珍的手指快要把衣袖扯破了。
牧亭煜的手下快步从外进来,道:“世子,宫中禁卫又去我们府上了,这次架势颇大,共计三百人,俨然要抄家。”
牧亭煜面色一慌,惊起道:“要,要抄家啊!”
“是啊,世子。”
“那怎么办,”牧亭煜看向杨冠仙,“杨先生,怎么办?”
杨冠仙一拍大腿:“好办呀!让月珍再出五万两。”
“好主意!”牧亭煜笑嘻嘻地看向舒月珍,“舒大掌柜,又加五万两了,你继续考虑,慢慢考虑。”
舒月珍脑壳发晕:“我在河京,没这么多钱。”
牧亭煜道:“哎~不急,杨先生他们也不是河京人。”
“是啊,四海为家,我乃天下人,哈哈……”
舒月珍咬牙,楚筝啊楚筝,我当初在永安帮你逃走,就是为了这一刻你能出现!
楚筝啊,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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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据最喜欢的摆件,名叫溪山清骨,以玉石为基,双层方座,上为白玉仙鹤,蚕丝垂花如流苏,右侧为碧玉雕琢的青梅枝,盘绕错落,玉面清澈匀净。
青梅枝上有一盏笙歌弦镀金铜炉,现在正燃着杜文平特意为李据所选的古方堂水沉香。
清香袅袅,幽然静雅,安神宁心,李据心头戾终于散淡。
杜文平施完针,恭声道:“陛下,可好点了?”
李据闭着双目,道:“是舒服不少。”
杜文平松了口气:“那便好,陛下好生静息,臣就在外殿,若陛下有令,臣随时进来。”
“先不急,”李据睁开眼睛,看着他道,“杜文平,朕怎么觉得,神志一天天清明,反而更累呢?”
杜文平一愣:“啊?陛下这是……何意?”
李据淡淡嗤笑,抬眉望向帐顶:“此前糊涂,一日一日,便糊涂过去罢。如今清明,看得更透更多,甚感疲累与心痛啊。”
“陛下,或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薨逝。”
“其实,朕本来也没想让她死,”李据的声音变轻,“朕就是瞧不得她每日在那念经诵佛的安宁模样,朕那般辛苦,顶着朝堂重压,顶着数万骂声,数千嘲弄,而她身为王朝之后,却什么都不帮朕,成日那副与世无争的姿态,朕委实生气。”
杜文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是他能听得吗?这是要他命啊……
“还有,”李据又一声嗤笑,“阿梨那小妖女在衡香大摆赴世论学,天下目光都被吸引了去,朕的朝堂无一日不在议论此事。朕就也在想,有何了不起,朕也来一出戏,一出大戏!恰逢那几日太子频频进宫,说军费开支太大,望我节源。朕一怒之下,干脆把太子废了,并还要处死皇后,哈哈,这戏,够大了吧。“
不要说了。
别说了。
杜文平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昏古去了。
“但是啊,”李据目光变沉,“朕不是真的要下令处死皇后的,若是她能来求一求朕,朕肯定还让她当大乾最尊贵的女人。”
“可你瞧,”李据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宁可太子被废,被朕禁足,她都不来朕的跟前替她儿子求情。而且,她宁可……自己把自己给……”
李据没再说下去。
许久,李据困惑道:“为什么呢?她为何这么傲?朕的皇后,怎么这么倔呢?”
他转过来,看着杜文平:“杜爱卿,你还有没有办法,将朕变回之前那样?”
杜文平跪地磕头:“陛下,臣,臣只会治病救人,不会,不会那些啊……”
“把朕变回之前那样,也是救朕啊,”李据说道,“这样,朕就不会那么痛心了。”
杜文平急得后背都湿透了,全是冷汗。
“哎,”李据又叹,“朕算是终于知晓,何为醉生梦死,何为,活受罪了。”
“陛下,臣……”
李据低笑:“罢了,不怪你,你是有功的,至少,朕没有再头晕发痛了,朕该赏你的。”
“多谢陛下。”
李据往里面翻了个身:“你下去吧。”
“是。”
第1362章 讨厌的人
李据在宁神中入梦,夏昭衣则被窗外的打斗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朝后巷方向望去,窗外天空暗沉,将黑未黑。
楼下打得很凶,人数不少,冷兵器激战声铿锵,频率迅猛,听声便知双方都是身手一等一,且手腕极有力道的练家子。
夏昭衣起身推窗,缝隙之外,双方共计五十多人,不算已经躺了一地的尸首。
附近住户纷纷闭门,有人远远经过,掉头就跑。
两边人马,没有一个是夏昭衣眼熟的。
不,不对。
夏昭衣目光落在最南边的一个纤细身影上。
之前在千斤米粉铺时好像见过这个人,那个最后忽然暴起杀害同伴,然后跑走的女子。
双方打得越来越凶,最南边忽然又多出一队人,为首的男子个头高大,扬刀便朝女子砍去。
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
夏昭衣过去开门。
詹宁没料到她这么快开门,愣了下,道:“二小姐,外面打起来了。”
“嗯,”夏昭衣说道,回到窗边,“打得好凶。”
詹宁跟过去,发现她这边的角度更好。
也因角度问题,一眼便看到那个被大刀逼得连连后退的女子。
詹宁道:“那是女人?”
“嗯,而且是千斤米粉铺后院的那个。”
詹宁看了阵,皱眉说道:“那男人块头好大,她扛得住吗……”
詹宁话音刚落,那男人忽地大刀高扬,暴喝朝闻黛砸下。
闻黛瞅准间隙往后退去,踉跄避开。
男人举刀连砍,隔得这么远,夏昭衣和詹宁都仿若能听到那大刀刀刃所带起的沉啸风声。
詹宁肃容道:“这把刀,至少三十斤。”
闻黛身上早有负伤,鲜血淋漓,被男人追着连砍,她很快体力不支。
便就在这时,她忽然也一声暴喝,骤然朝男人跃去,迎着男人的大砍刀,将手里的剑刃刺入男人的喉间。
“啊……!”詹宁惊呼。
她用尽最后力气的这一剑,直接贯穿了男人的咽喉,长长的剑刃从男人的脑后出来,剑格处被男人的喉咙卡住。
而她自己迎上男人的这一刀,几乎将她的脖子和左肩斩断。
鲜血狂涌喷出,二人同时往右侧倒去。
詹宁轻声道:“同归于尽。”
夏昭衣道:“是啊。”
詹宁叹:“此女虽和我们是敌非友,却也是个有魄力的,了不起的。”
夏昭衣道:“是啊。”
“二小姐,”詹宁朝她看去,“听说您的腰又伤到了,现在如何?”
夏昭衣眉心轻拢,道:“需静养。”
这几日,她已经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大幅度的动作了,结果去了一趟杜府,前功尽弃。
不,是变本加厉。
再这样下去,她本来没多大事的腰伤极有可能会误大事,她这是不得不静养了。
下面的战斗越来越凶,双方都杀红了眼。
战端开局在北,一路追杀去南,整条后巷被血泼红,腥气冲天。
又过好久,附近的御街巡守卫们才赶来。
面对酣战,巡守卫们不敢上前,他们穿着不堪一击的兵甲,举着长矛在远处高声询问。
直到越来越多的巡守卫赶来,这边杀疯了的人马才开始逃窜。
各路追杀声,叫骂声,痛斥声响起。
几百个巡守卫们朝各处大步奔跑,踏地声起,许多才经暴雨肆虐,还来不及修葺的破旧矮房被震得发抖。